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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术台上
被纱布蒙着眼睛，护士走在前面，牵着病号们进了电梯。
“小妹妹，几岁了，真乖啊！”原来她也和我一样，我知道这个小孩也即将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和我一样被纱布蒙着眼睛。
“十岁了。”从她的语气里我感受不到一丝害怕，她是第二次做这个手术，我的心仍在微微颤抖。
洗眼刺痛的难受，苦水涌进喉咙的难堪，我知道刚才她也没有流泪，抑或少许的泪水夹杂着药液被冲洗掉，当然，我也没有嚎啕大哭，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
手术厅里的等待，我的心跳越发快速地数着时间，前面的小妹被医生推进了手术室里。之后其他的一切未知。麻醉师今天请假，所有病号今天只能表麻。昨天，同宿舍的两个11岁的小孩都选择了明天的全麻。手术厅里的两个医生依旧在轻松地调侃，其中一个医生是孕妇，紧张的心跳阻止不了我好奇地胡思乱想，她还没有放假么？
“医生，表麻不痛吧？”
“在拉动肌肉的时候有人可能会感觉到一点酸酸痛痛的感觉，表麻你是清醒的，你等下会知道医生在干什么。放心吧，你看刚才进去的那个10岁小妹妹也是表麻，一下子就好了。”她轻松的语气给我打了一根强心剂，我想那位小妹也有影响吧。
耳朵被塞了两团棉花，接着便被推进了5号手术室里。冰冷的手术台，冰冷的手术室，我全身都是冰冷的。医生给我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剩下了一只眼睛暴露在手术灯的下面。我的右眼被遮住了，可是，我的问题是左眼。愈发郁闷了。
“医生，为什么做的是左眼呢？我有问题的是右眼。”
“测试出来你的主导眼是右边的”
“可是”经过最后一番测试，最终决定了右眼，我得庆幸没有选择全麻，又或者其实随便那一只眼睛都可以吧。
眼睛里被强烈的灯光照射下只剩下一片空白，二十几分钟的煎熬结束了“医生，结束了么？”
“嗯，结束了！”
“刚才我跟你说好冷，你给我盖被子，现在我全身都是汗。”
坐在轮椅上，依旧是蒙着眼睛，我被推出手术厅，临走前听到——
“43号病人害怕不敢手术，她选择明天的全麻”
二、失明前失明后的二十四个小时
二十七号就办了住院手续，左手戴了一个防水的纸圈，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床号，白天晚上有人定时地给我滴眼药水，然后不停地检查检查。病房里墙壁上的电视播放着那两个小孩喜欢的动画片。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第一天手机没带来填补空虚的时间，第二天父亲给我带来的时候却已经蒙上了双眼，这几天里就只剩下一个mp3聊以慰藉，睡觉，养神，同一首歌曲从播放列表跑了一遍又一遍。
在医院，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跑到三楼的花园上解解烟瘾，真是辛苦了。丢下繁忙的工作，他在医院和我跑了一天，坚硬的单人床，晚上我让父亲回家了，因为晚上也不需要跑哪里了。十公里的奔跑，我知道明天早上，父亲又得起早从潮州赶来汕头了，因为早上8点半就要开始了。这几天来来回回奔波了不少趟。
第二天天一亮眼睛就睁开了，一个人穿着病服翻过大马路买了几个包子。回宿舍的时候，他们几个都还没醒，因为他们在等待明天。
蒙了眼睛之后，吃饭的时候，都是摸索着前进的，鱼骨我也懒得找地方扔了，干脆咬碎吞了下去，以前我总羡慕别人戴个眼镜，感觉很斯文，到了自己摘不下眼镜的时候，我感到痛苦。真不敢想象如果天天都蒙着眼睛或者是看不见的生活会怎么样。那个晚上和父亲两个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晚上半睡半醒，我知道父亲也睡不着，因为好几次我以为天亮了，却发现窗外还是黑的。隔天滴了几次眼药水，拿了药，医生就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车里，我跟父亲说：“医院的床板太硬了，今天早上起来浑身酸痛。”父亲也笑说腰酸背痛，其实我们都知道，昨晚两个人都没有翻过身。
回到家里，我摘下了左手的那个纸圈，21号病人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