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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礽宗只好又说道:“陛下!”
晋孝公看了看顾礽宗,微微笑着,“可惜啊!寡人如今上了年纪,这话也越发多了起来,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顾爱卿提醒的好,不然,寡人不知道要自言自语到什么时候了。”他又看了看乐正珩三人,挥手道:“你们都坐下吧。”
“谢陛下!”乐正珩等人坐下了。
“咳咳——”晋孝公正欲说话,忽然咳嗽了起来,侍者王随赶紧上前拍拍他的背,并且小声道:“陛下,太医说不能急。”
晋孝公挥挥手,渐渐好了,“可惜呀,寡人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所以才请几位远道而来,帮忙谋划一下。”他摆摆手,将侍者都打发了出去。然后又示意,让乐正珩等人到了他的跟前。
晋孝公压低了声音:“可惜,太子仁弱,寡人一旦不在了,怕是难以支撑危局。只是三公子虎视眈眈,寡人如今也管不了了。这侍者中,也多有他的耳目,寡人实在担心,他要是即了位,恐怕其他兄弟将面临灾难了。”
牧春风轻声道:“陛下放心,三公子之所以狂傲,无非就是赵国在背后给他撑腰,如果我们切断他与赵国的联系,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晋孝公苦笑地摇摇头,“寡人何曾不知啊?只是要切断与赵国的联系,谈何容易啊?”
“这个就不用……”牧春风正要说话,忽听得布幔外有急促的脚步声。
“这是从哪里请来的高人啊?”一声底气十足傲气十足的问话穿越了布幔,直达乐正珩等人的耳中。
“哎呀!”顾礽宗恼怒地砸了一下拳,连连摇头。
“唉!”晋孝公深深叹了口气,然后有气无力地闭上了眼。
见此情况,乐正珩等人赶紧往旁边退了退,站好了。这时,布幔突然被掀了起来,一队人匆匆进来了,来时带着一阵风,将晋孝公旁边的六盏灯吹得左右摇晃,差点儿灭了。为首的是个细眼墨眉的年轻人,面如冠玉,脸瘦修长,穿一身米色深衣。
顾礽宗跪了下来,叩头道:“拜见三公子。”
三公子笑着一扬手,“你起来吧。”说着,他也跪了下来,“陛下身体安好?”
晋孝公慢慢睁开了眼睛,微微抬抬手,“你起来坐下吧。”
三公子迅速站了起来,他看到乐正珩等三人,笑道:“这三位就是云梦山清溪子的徒弟吗?长得还真是相貌堂堂啊!”
乐正珩等人忙作揖道:“拜见三公子。”
三公子笑着扶起乐正珩,“不知道几位远道而来,是为了离间我们父子,还是为了我晋国强大啊?”
乐正珩一听,顿时愣住了,心道:“这个三公子也太狂妄了,怎么说这么露骨的话。”
牧春风笑着抱拳道:“我等草莽之人,见识浅陋,哪有离间的本领?再说,陛下与公子父慈子孝,亲密无间,纵使天子下诏,恐怕也不能分离。”
“哈哈哈!”三公子按下牧春风的手,“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们不必当真。对了,昨晚睡得安稳吧,有没有水土不服啊?”
看着三公子得意的笑容,牧春风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他微笑着说道:“劳公子挂念,我们昨晚睡得安稳,虽然有些蛇鼠捣乱,但终究都是下流的东西,难成气候。”
一听这话,三公子的笑容立即便消失了,他冲着晋孝公抱拳道:“不知父亲叫他们前来,所为何事?如今,我晋国虽然不如从前,但也有甲兵大臣,还有儿臣等侍奉左右,有事总该先知会儿臣吧?天下至亲,莫若父子,父亲如今有话不对儿臣讲,而对外人讲,是何道理?若不是今早从驿站经过,儿臣还不知清溪先生的高徒已经大驾光临了。”
晋孝公无精打采地看着三公子,也不说话。
顾礽宗这时抱拳道:“三公子此言差……”
“啪!”三公子一巴掌打在顾礽宗的脸上,事出意外,顾礽宗没有防备,摇摇晃晃,往后退了几步,侍者王随和韦诺急忙上前扶住了。戈钺只觉得胸中怒火腾腾,却又发不出来。
“狗奴才!”三公子戟指怒目,吼道:“差什么差?我与父亲说话,岂容你插嘴!仗着自己有了年纪,居然敢挡住陛下的话,难道你想做君上不成?”
顾礽宗急忙推开王随和韦诺,跪在地上,捣蒜一样磕头,声泪俱下说话,“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唉!”晋孝公叹了口气,劝道:“顾爱卿上了年纪,脑子不清楚,你又何必跟他计较呢?再说了,他是三朝的老臣,对晋国的忠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三公子扫视了一下乐正珩等人,然后狠狠瞪着顾礽宗,怒道:“儿臣最讨厌的就是为老不尊,倚老无礼,恃忠而骄,因功而横。打着忠心的旗号,不顾礼义廉耻,以下犯上,坏人心智,分明就是沽名钓誉之徒,祸国殃民之辈。”
戈钺在旁边站着,微微低着头,气得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只是一句话不敢说。
顾礽宗伏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了,眼泪直往地上落。
“哼!”三公子看着地上的顾礽宗,厉声道:“你们这些大臣,平日里一个个锦衣玉食,高谈阔论,一旦遇到屁大点儿事就哭哭啼啼,成了过了劲的发面——软成一堆了,想不出半点儿有用的法子来。我晋国有如今的遭遇,简直都是你们这些大臣害的。”
“好了!”晋孝公终于听不下去了,他瞪着三公子,强压心头的怒火,“你少说两句不行吗?非得逮住蛤蟆攥出尿来,以前没有教过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三公子看看面有愠色的乐正珩三人,微笑道:“陛下这话就有失偏颇了。顾礽宗如此不讲礼数,而且在外人面前,简直不把父亲放在眼里……”
“在不在眼里,寡人心中有数。”
“有数的话,怎么叫几个外人过来商量事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三公子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要没有什么事,跪安吧。”晋孝公一摆手,“你们也都下去吧,寡人累了,想歇息会儿。”
“慢着!”三公子忽然想了起来,他指着乐正珩三人道:“你们无官无职,也不是诸侯的使者,来我晋国干什么?”
“我们……”乐正珩见到三公子咄咄逼人的气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牧春风笑着抱拳道:“陛下听说家师精通医道,所以特地遣人前往云梦山寻医问药。在下和两位师兄弟都得家师医学真传,所以家师才派我等下山……”
“看病?”三公子围着牧春风转了两圈,不屑一顾道:“我晋国再不济,找几个名医总还是有的,何必大老远地跑到云梦山去找清溪子呢?再说,就你们几个年轻人,看着也是泥猴儿顶坛子——不是个稳当孩儿。”
乐正珩看看眼前的三公子,心里也有些烦了,实在不想再与他纠缠,可是又不敢显出丝毫生气的神情。
云千画板着脸,微微眯着眼,紧紧握着拳头,使劲咬着牙,一动不动地站着。
“哼!”三公子趾高气扬地微微点了几下头,“刚才还巧舌如簧,现在怎么老牛生闷气——不吭声儿了?”
“啪!”晋孝公气得使劲拍了一下旁边的案几,“你这是要逼宫吗?”
三公子一听,大吃一惊,顿时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晋孝公会说这么狠的话出来,于是忙冲晋孝公作揖道:“陛下息怒,举国上下谁不知道儿臣是最孝顺的,儿臣不过为晋国考虑,多多盘问了陌生人几句,说到底,也是怕不清不白的人混到宫里,对陛下不利。儿臣这颗忠孝之心,天地可鉴,日月可照。”说到这儿,他佯装拭泪,抽泣道:“父亲这样说,简直使儿臣成了乱臣贼子,儿臣今后在晋国将何以自处啊?”
晋孝公摸着发热发疼的手,胸中的怒气更多了。
此时,三公子带来的侍者都跪倒在地上,为首的道:“陛下!三公子公忠体国,世人皆知,只是爱国心切,有时言语不周,望陛下明鉴!”
一听这话,牧春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看了看侍者的服饰,义愤填膺地指着他,“你是什么人?公子和陛下在这里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就算你是赤胆忠心,又怎么可以打着忠心的旗号来这里离间陛下父子呢?你这样不知礼数的臣子,搬弄是非的下人,简直该凌迟处死,不然,全晋国的人都效法你,那才是贻害无穷呢!”
地上的侍者被牧春风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虽然胸中有万丈怒火,也一丝儿发不出来,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骂完之后,牧春风觉得自己浑身轻松,仿佛自己大权在握,可以控人生死一般。
三公子转过身来,不由分说,抬手就要给牧春风一个耳光。只是,这牧春风岂是逆来顺受之辈?只见他不慌不忙,往后一退,伸手便握住了三公子的手腕,往下一用力,立即将三公子的手反剪了过来。
“哎呦呦!”三公子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忍不住叫了出来,“手……手……手断了……”
地上跪着的侍者这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一个个怒气冲冲,摩拳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