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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聿信、梁固和云淇等人正在书房,冯聿信劝梁固不要胡思乱想。
梁固已经恢复了平静,静静地说道:“像你说的,我们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能管几天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管得多了反而不好,随他们去吧。”
“对!你这样想就对了,我们剩下的日子越来越少了,操那么多心干啥?”冯聿信也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梁固忽然想了起来,问道:“云淇,你们前来,到底是什么事?”
云淇忙将清溪先生观星相及对魏国的了解说了出来,正说到一半的时候,元则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老爷!”
“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梁固的心才刚刚静下来,看到元则,禁不住又厌烦起来。
“老夫人摔倒了,摔得不轻呢!太太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让我来通知老爷。”
“啊?——”梁固一听,顿时面如土色,愣了一下,然后对冯聿信道:“你们先在这儿等会儿吧,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不等冯聿信回答,梁固就匆忙地走了。元则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在后边小跑跟着。
梁固来到苏氏的房间,见站了一屋子人。众人见梁固来了,立即闪出一条路。梁固见苏氏半闭着眼躺在床上,由不得酸楚的感觉侵袭心头,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下来。他坐了下来,握住苏氏的手,虽然胖胖的,却发现有些凉,顿时,恐怖的感觉像三九天的寒风裹满全身。苏氏的呻吟声,仿佛黑白无常勾魂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梁固扭过头,泪眼婆娑地问元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正中元敏下怀,她抑制住内心的欢喜,悲哀地轻轻说道:“老太太听说从儿顶撞了你,也很生气,所以就叫人打他板子,和姨娘伸手拦住了,老太太便要拿拐杖亲自去打从儿,结果就摔倒了。”
梁固看着元敏,虽然正低眉顺眼,可也听见抽泣的声音。他扫视了一下,生气地问元敏:“和颜呢?”
元敏心里越发受用,脸上却越发悲伤,“不知道她这个时候去哪儿了?连他的宝贝儿子都不见了。”
“混账母子!这时候还瞎跑!”梁固咬牙说道。
“啊——”也许是梁固的声音有些大,苏氏惊得忽然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梁固,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梁固见状,登时吓了一跳,因为这眼神看起来仿佛回光返照的清醒,“娘,您怎么了?好些了没有?”
“啊?”苏氏眼珠转动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摸自己的头发,且喃喃自语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头也开始急躁地晃动,整个人像魔怔了一般。
梁固抓着苏氏的手,急切地问道:“娘?您怎么了?”
苏氏像没有看见梁固一样,手依然乱找着,头依旧乱扭着,嘴里仍然不知道在喃喃地说些什么。
梁固急得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却束手无策,他扭头怒道:“赶紧派人找大夫!”
元敏见这样的情况,扭头对元则道:“赶紧去看看大夫来了没?”
元则领命而去。
元敏低头离苏氏近了一些,仔细听着,马上要听清是什么内容的时候,苏氏忽然伸手抓住了元敏的发髻。
“啊!”元敏本能地往后扯去,头皮立即疼了起来,因此喊叫了起来。苏氏一手死死抓住元敏的发髻,一手去拔她头上的簪子,一边拔,嘴里一边说着什么。
梁固赶紧握住苏氏的手,想把她的手掰开,可是苏氏紧紧拽着,梁固也不敢使劲儿,“娘!您松手啊。”
苏氏看到梁固,又说了些话,这次,梁固终于听清了一些,苏氏说的是“我的簪子呢?我的簪子呢?”
梁固拔下元敏的一支簪子,举在苏氏的面前,苏氏立即松开了手,去抢簪子。元敏得了空隙,赶紧把头往旁边一甩,谁知道太过心急,居然碰到了床帮上,只听“咚”的一声,元敏捂住头站直了身子,痛苦的表情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苏氏抢过簪子,仔细看了看,表情忽然郑重起来,俨然就是平常的神态,她静静地摇摇头,慢慢说道:“这不是那支,这不是那支。”
梁固有些迷糊了,他看看元敏,“簪子?什么簪子?”元敏本来正捂着头叫苦不迭,见梁固问她,忙答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老太太平时最喜欢的那支金镶玉的簪子吧,”
“金镶玉?”梁固冥思了一会儿,忽然一拍额头,“我知道了,那块玉是吴起将军打败秦国而得到的西域的羊脂白玉,吴将军送给了父亲,父亲很喜欢,做成玉佩带在身上,剩下的料就做了簪子和手镯给了母亲。”讲到这儿,梁固看了看苏氏。
苏氏依然静静躺在床上,眼睛又没有了精神,呆呆地睁着。梁固心里更难受了,眼泪静静地滴在了苏氏的手上。
这时,梁君行领着姜大夫匆匆忙忙地进来了,众人都闪在一边。
梁固忙站起身来,抱拳道:“姜神医,您可算来了,赶紧看看家母的病情如何?”
姜大夫微微弓着腰,抱拳回礼道:“大人客气了,我一定使出浑身解数。”说完,姜大夫来到苏氏床边,一边把着脉,一边又仔细看着苏氏的神态。
姜大夫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梁固。梁固挥手,除了元敏,其他人都出去了。
“老太太的病,怎么犯的?”姜大夫眼神并不离苏氏。
元敏将事情简略叙述了一遍。
“梁大人,”姜大夫的表情有些为难,他站起身来,把梁固拉到一边,悄声说道:“我们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推卸责任,更不好隐瞒。老太太这一摔,把原来的病又摔了出来,加上老人家年纪又大,骨质也不如年轻时,所以,恐怕凶多吉少啊!虽然,用药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也治标不治本,即便长桑君到来,大概也不能妙手回春了。”
“啊——”梁固像遭受了晴天霹雳,嘴不自觉地张着,眼睛瞪得大而无神,愣住了。
元敏这时在旁边赶紧晃晃梁固,小声喊道:“老爷?老爷!”
梁固被晃了几下,这才回过神来,他呆呆地看着元敏,好半天才狠狠说道:“这个败家的儿子,非得先打死他,不然他就把全家人都气死了。”
元敏见梁固生气了,忙劝道:“还是先想办法治老太太的病吧,那个不懂事的儿子,什么时候都可以惩治。”
这时,屋外忽然吵嚷起来。梁固听到,火气越发大了,“姜大夫,您在这里开药,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梁固气冲冲地走出房门,元敏紧随其后。
“怎么回事?都活得太久了,想死是不是?!”梁固歇斯底里地喊道,众人一听,立即静了下来。
和颜走上前说道:“我知道老太太非常喜欢那支金镶玉的簪子,所以刚才我去找簪子,发现簪子在大少爷那,他不肯给我,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梁君从这时争辩道:“簪子明明是和姨娘拦祖母的时候被打掉的,导致祖母摔了一跤,我怕祖母担心,所以赶紧送来,和姨娘非要给我要走。”
“少爷说的是实情,我可以作证。”元则心中正幸灾乐祸,忍不住说道。
元敏一看,心花怒放,忙说道:“君从混账!再怎么说,和姨娘是你的长辈,她要你给她就是了,在这里抢什么功劳?”
梁君从不服道:“要不是和姨娘伸手去拦,祖母也不会摔倒……”
“畜生!”梁固气得左右看看,顺手抄起门口的一把扫帚,挥舞着朝梁君从打来,嘴里骂道:“不是你不争气,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我今天就打死你,省得以后你弑父弑君!”
元敏见大事不妙,急忙上前拦,哪里能拦得住,只好大喊道:“君从,快闪开!”
梁君从这时偏倔强地站着,梁固也没有想到他会站着不动,结果,一棒子打在他的身上头上,立即倒在地上,眼睛也闭上了。顿时,众人都惊呆了,梁固也像失了魂魄一般,手颤抖起来,扫帚应声落地。
元敏见状,疯狂地跑上前去,抱起梁君从,大哭了起来,“儿啊!你醒醒啊?千万别丢下娘不管啊!”她撕心裂肺地冲梁固喊道:“你现在满意了!亲手把你的大儿子打死了,好让你的二儿子继承梁家的财产啊!”
姜之仪这时也跪在梁君从的身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滴了下来。
元敏转而瞪着和颜,大骂道:“你这个貌似忠厚的狐狸精,搬弄是非,现在好了,君从被打死了,你的儿子今后可得了志了。”和颜站在一边,默默垂泪,梁君行搀着她,也不敢说话。
这时,冯聿信和云淇等人已经赶了过来。冯聿信忙说:“元则,还不把姜大夫请出来。”
其实,姜大夫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也在隔着窗户往外看,看到梁君从被打到在地,他也赶紧出来了。元则刚一扭头,姜大夫已经来到门外。
姜大夫来到梁君从旁边,元敏见状,哭喊着:“姜大夫务必救我儿子一命,我就是豁出去不当这个受气的夫人,也不能失去我的君从。”
姜大夫看了看梁君从的伤势,又把着脉,急忙说道:“快把我的诊包拿来!”
元则赶紧去屋里拿东西了。
“怎么了?”元敏见姜大夫着急的神情,越发忐忑,“我儿子是不是不行了?”
梁固这时已经缓过神来,“乌鸦嘴!这是当娘的该说的话?”
元敏瞪了梁固一眼,并不搭话,而是焦急地看着姜大夫。这时,元则已经把诊包拿了过来。姜大夫取出银针,给梁君从针灸起来。几针下去,只听梁君从大喊道:“啊!——”
元敏吓得忙问道:“儿子,怎么了?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