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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在电视里看到自己生活的这个城市航拍的风光后,爱上并选择屋顶的。她始终认为,人或物都有美丽的一面,换个角度,狭窄的城市和心怀就会是另一种旷野。
可以把屋顶圈进自家范畴的公寓并不难寻。难的是什么东西可以在屋顶上成为装置。她说,这东西必须是心灵的对应物。它也该有四季。
于是,她拒绝任何精致的可怜兮兮的事物入围。包括精致的爱情和精致的男人。她不需要常青藤缭绕在人为的框架上。碧桃和风信子,那些花的味道太浓的植物,那种改变天空气味的植物和人物,在她的屋顶,没有座位。
她说,任何一个穿过她的厅堂,穿过她的扶梯,登上她屋顶的人们,都无须换鞋,可以带着泥土和辛酸。
带着泥土和辛酸也可以穿过她的心灵。
种上芦苇和芭蕉。那种秋后败落的景象织成的围篱,挂着烂冬的朔风,挂着绕道而行的阳光和张贴错了的月色,以及高过她的眉梢由鼻息幻成的炊烟。
在收集来的带着徽音和吴语的民间遗物中,选一个猪槽养两条泥鳅,让它掀起大浪!她说她喜欢在自己的屋顶上别解谚语和典故。她不会被任何一种光芒击倒,包括目光。在这个屋顶,什么都不能取代她而成为中心。
求购一套旧的架子鼓,在屋顶旷野一般的浅伏中,高高在上的节奏和跳舞的鼓槌,疏散寂倦的动作,无序但崇高。她说,再激烈的声响,在峭壁一样的屋顶,其实是无声的。如同尘世的呐喊,有谁在听?!她说,我们过于谨慎的生活,实在是一次次的压抑。真的不必。
那么,谁是她满墙涂鸦背后的那双手呢?越位的线条,突破的雨后,在不设防的屋顶淅淅沥沥婆娑她的长发。
所有的人都比线条离她远。
欣赏红高粱里的色彩与气味。有可能,她也要把自己的屋顶铺满秸竿,她想象自己迎接星光的样子,妩媚多情。她计算粗狂的酒歌走向自己的距离与速度。她已在屋顶悬挂了旋梯和绞索。
这个城市的屋顶被多少这样的女人盘踞着?她也会问自己。但她相信,只有一个屋顶是峥嵘而又人性的。绝不是宠物的天堂。在屋顶延伸的城市的天际线上,这个女人爱莫能助,对人间。
那盘放烂的旧唱片,只要她还在,就还会为她提供风雨交加和电闪雷鸣的声效。在晴夏和晚秋的夜里,一盏小灯,一副吊床,几只蛾虫,一枚玉体。在真正的天底,在屋顶摊开了情节。
她说,此刻,你们什么都不缺,只缺一双航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