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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一回合的交手经验后,龚云颦心知,自己完全不是杨仲齐的对手,她没那手段、也惹不起他,那她敬而远之总行了吧?
每回,只要在公共场合碰上,她总是避得远远的,顾政勋看她那样,忍不住说:“你干嘛表现得那么孬?现在是他对不起你,又不是你对不起他!”丢脸死了,这俗辣真是他调教出来的吗?
“问题是我好好的,干嘛要去惹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是非,她自己是怎样都无所谓,可总还是要顾一顾现任老公的颜面。
“我是没把握斗得过他,但你可以。”
“怎么说?”杨仲齐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没那样的手腕,哪有办法撑得起整个丰禾企业,让一堆年龄大他三倍的老家伙们把嘴巴管得牢牢的,她这嫩咖有能耐斗得过他?小彼会不会太高估她了?
“他这种人,再狠也是对外头的人。以你的道行,再修三辈子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如果是对站在里头的人,他完全不堪一击。相信我,哥哥阅人无数,不会错估的。”
问题就在于,她根本不确定自己是站在里头,还是外头。
顾政勋笑了笑,拍拍她的头。“要不要测试看看?我也想知道,我调教出来的人,能不能整到丰禾的当家,有本事你倒是让我戴一次绿帽看看。”
“”这是当人老公该说的话吗?
顾政勋的话,在她心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就在某日,去保母家接回小孩,车子在回家的路上爆胎后,她站在路旁,突然想起小彼的话。
大概是被洗脑了,一个冲动,就拨了一年多以来,没再使用过的那支号码。
这组数字,一直在脑海里,记得牢牢。
另一头,很快地接通,她反而呆呆愣愣。
这是干嘛?测试她在他心里有无地位?然后呢?测试出来要干嘛?
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动手想挂断时,另一头迟疑地喊出声--“小容吗?”
“你怎么知道?”他是神吗?现在全世界,她是最不可能打给他的人吧?
因为知道道支电话的人,几根手指就数得出来,这上头显示的号码完全陌生,
不属于他任何一个家人,那就只剩下她。
他没多做解释,只问:“有事?”
好像不说也不行了。“我车子爆胎。”很鸟的理由。
他连废话也没多说一句。“在哪儿?”
“就--”她仰头,报了一下路名。
“好,等我。”他电话挂了。
真的假的?不会耍她吧?她有些傻眼。
有过上回不甚愉快的交手经验,先是很小人地质疑他会不会故意拐她,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吸汽车排放的废气,傻傻等他。
于是在心里默数,最多半小时,没看到他就要走人了。
等了十数分钟,娅娅在车内醒来,哭了。
她弯身从婴儿专用座椅内抱出小孩,哄了又哄,还在哭,猜想宝宝应该是饿了。
黑色轿车在她后方停住,她先是看见一双长腿迈出车外,沈缓步调在她跟前停住。
她仰头,无法不感到意外。
他真的来了
“还好吗?”杨仲齐上下打量,确定除了车子爆胎以外,人是安好无恙的。
“你抱一下。”她顺手将小孩塞到他手中,弯身在婴儿万用包里,取出热水瓶、奶瓶,还有奶粉,动作娴熟地泡起牛奶。
杨仲齐最初有些慌乱,他没抱过小孩,这种软软的生物,完全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些手段可以对付的,而且--她哭得很凄厉。
既不能威胁,也不能利诱,更没法命令她不要哭一她听不懂人话。
龚云颦抽空回眸一瞥,见他们一大一小互瞪,几乎被他打败。
“肘弯要托着小孩的头,小宝宝的脖子很软肢体柔软一点再抱低一点,她不舒服,你就别想她会让你好过。”
他肢体僵硬了好半晌,才听从指令,逐一调整角度,轻轻拍抚,尽其所能服侍她、取悦她,只求她不要再哭。
孺子可教也。她满意地回头,兑好奶粉与水的比例,将其摇匀,递给他。
娃儿哭声渐歇,寻着食物来源,贪渴地啜吮起来。
总算安静了。他吁了口气。
她不觉好笑。这个在商场上,千军压境也能谈笑应敌、眉头不皱一下的男人,居然会被一个软弱小娃娃搞得手足无措。
她静静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热。基于私心,想挽住这一刻,更长、更久--原本,他们也可以有这样的幸福,如果那个无缘的孩子能留下来、如果发生在更早之前、如果如果那些如果能成立,今天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叫顾馨娅,目前十个月大。”
呃该伸个手说,请多多指教吗?
对于一个还未满周岁的小娃娃,他实在很难展现他的社交礼仪--毕竟,女人这生物,各年龄层他都认识不少,但十个月大的还不曾有过,再风度翩翩的型男,也遇到瓶颈了。
他决定略过他的礼仪,不熟就不用装熟,继续无言相对到地老天荒。
“她喝完了。”杨仲齐抬眸望向她。
她伸手,将孩子接抱过来拍嗝。
他移动脚步察看了一下,打开后车厢,取出工具跟备胎,直接挽起袖子更换后轮的轮胎。
她安静站在旁边,看着他换轮胎。
这件事情其实很好处理,车子爆胎,不会换就打电话叫道路救援,车内也一迭修车厂电话,再不济--孩子抱着,招手叫个出租车也可以,就是没必要动用到把上班的人紧急叫出来这种下下策。
但是,就像全天下被宠坏的老婆,都会患有一种叫“无能症”的毛病,出了状况,唯一会的处理方式,就是打电话给老公。
她一辈子都没干过这种事,也没有让自己耍任性去依赖的本钱。这是第一次,她不知道原来当出了事,能够用拇指解决,一通电话、一句求救,就有人出现在她面前,替她解决一切疑难杂症是这种感觉。
很暖,很甜。
换好车胎,她抽纸巾让他擦手,听见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
他接起,听了几秒,道:“顺延半小时,我晚点回去。”
所以他刚刚,究竟在做什么?
明明很忙,为什么还要一通电话就赶来?
她有些摸不透。以前那个杨仲齐,她很懂,而且确定他会在接到电话后,替她打道路救援电话--解决完毕。
现在这个她看不清,也完全不了解他在想什么了。
杨仲齐见她一脸茫然又困惑的表情,微微弯身与她平视。“还有问题?”
“没有。”她闷闷地道。“你有事忙就快回去。”
“不急,还有点时间。你先上车,确定没事我再走。”
将小孩放回安全座椅安置好,她回到驾驶座,重新启动后,望向静立在车外的他。
“小容--”他突然喊道。
她降下车窗。“什么事?”
“没事。开车小心。”他挥挥手,看着车身驶离,好半晌,才移动脚步,回到车上,打开置物箱,取出戒盒。
这枚被她退回的戒指,他一直想还给她,送了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不管她要卖要送,都可以。
前两个月,她避他避得像瘟疫似的,最后一回碰面时,她一看到他拿出这戒指,就直接变脸--
“算我怕了你,我惹不起你,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可以吗?”
她一副就是--将他与那段两人共有的过去,视为人生污点,欲抹之而后快,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的模样,他没想到,她还肯再与他联络。
他只是想告诉她,不必怕成这样,那只是气话,他不会真的伤害她。
话到了嘴边,还是什么也没说。
***
当晚,听完她报告今天发生的事,顾政勋乐得在床上打滚。
妈呀,这杨少爷未免太好玩了!
“喂!”她脚丫子踢了踢床尾的人。“有那么好笑吗?”
她怎么不知道笑点在哪儿?
“这是慧根问题。”他爬回床头,趴在她身边。“拜托你,继续玩下去。”他还想多看看那位闷到内伤的傲娇少爷反应。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乐趣点在哪里,那是男人才懂的,只可意会不能言传。“你想,如果你上演一枝红杏出墙来的戏码,邀前夫一夜情,他会有什么反应?”
“愈说愈不象话!”她直接一脚把人踢下床,朝隔壁墙喊:“阿国,来把你家的神经病带回去啦,烦死了!”
不一会儿,房门开启,神经病被拎走了。
她躺回床上,长夜漫漫,伴她一夜的
是隔墙传来的喘息呻吟。
就不能节制一点吗?她翻了个身,掩上被子,还是杜绝不了断断续续的暧昧音浪。
太、过、分、了!
虽然平常也没多规矩,但今天摆明叫得特别故意。
她坐起身,咬牙想--爬墙是吧?谁怕谁!没道理老公在隔壁房夜夜春宵,而她却要乖乖守空闺。
人家都大方争取绿帽配戴权了,她还不敢给他戴个端正吗?
一个冲动抓来手机,打下--
明天,方不方便去你公司找你?
不一会儿,讯息回传--好。
等她回神时,发现自己竟抚着屏幕上那简单?落的响应,犯了好一会儿的傻,立刻嗤了自己一声。
不过就是一个字而已!虽然看起来,好像娇宠无上限、纵容无底限的感觉,但那一切都是错觉,错觉!
她甩甩头,闭上眼睛让自己快快入眠。
隔壁休战了一会儿,又开始第二轮到底有完没完?
她捧着手机,贴上心口,这才觉得心理平衡些。
“小容?”喊了几声,发现没有回应。
倾耳细听,另一端,是沈缓的吐息,偶尔逸出几声无意义呓语。
她睡着了。
这人熟睡的模样,他看过很多次,已经非常熟悉。
所以是--手机掉在床上,不小心按到拨出键?
“迷糊鬼。”他低喃。听着她规律起伏的呼吸声,却怎么也舍不得切断通话,心房涌起泛酸又带甜的疼意。
“晚安。”他无尽温柔地轻语,将手机搁在枕畔,伴他入眠。
只是,某人下个月收到账单,可能会心脏麻痹。
这是你今天害我错过一纸上亿合约,该给的回报。我杨仲齐,不是那么好整治的。
***
下午,秘书打来内线通报--“有位龚小姐,说是与您有约。”
“请她进来。”他看了看时间,补上一句:“待会儿的会议,往后顺延。”
“好的。”
未几,龚云颦在秘书的带领下进入。
他在签呈的最底下签名,只瞄了她一眼。“找我什么事?”
一副就是“我很忙,有事快讲”
对嘛,这才是她所熟悉的杨仲齐,永远工作至上,昨天那个一定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她走上前,伸手压下他正要取来的下一份签呈。
以前,一直很想试试看,她如果耍任性,他会有什么反应,却没那个胆。现在无所谓了,她可以放胆随心所欲地玩,就算惹他不爽,那又怎样?横竖她也没什么损失。
杨仲齐一顿,抛开笔,双手抵着桌沿滑开些许,抬阵看她。“说吧。”
不生气耶。
她抬臀,坐上桌沿,他见状立刻皱眉。
“你裙子可以穿长一点。”由他这个角度,完全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裙底风光,视觉效果很撩人,如果看见的是别人
他吸了口气,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情绪。
她一听,讶然失笑。
她是打算来背着老公偷情的耶,包得像粽子,谁理她?
她闲着无聊,扯玩他的领带。“如果我说,我根本没什么事,你会怎样?”
意思就是,来捣蛋的。很好翻译。
他拉回领带,容色清淡。“不怎么样。”只要想起某人一晚的手机费,他就很释怀。
你继续玩,我会从别的地方讨回来。
龚云颦一脸狐疑,看他斜睨她,悠然自在的神态,心底一阵毛。
她怎么觉得--他这样子很阴险?
输人不输阵。她实在不想表现出很怯场的样子,光气势就输人家一大截,太丢她师父的脸。
女人天生有一些优势,是男人所无法抗衡的。她心一横,也跟他卯上了。
倾近,双腿曲跪在椅侧,臀下贴坐在他大腿,双手搭上他肩膀,整个人几乎挂到他身上去。
杨仲齐怔然。“你做什么?”
光看到他这表情,就值了。
她扬唇,倾上前去碰他的唇。
他可以避得开,她意图太明显,要拒绝机会多得是。四片唇密密贴触的当下,反而是她愣住。
她以为他会推开她。
就像有一回,她亲眼看见一名女客对他献吻,他来不及闪避,然后下一秒,那女人就被他甩开,接着抽面纸擦拭。
不是存心给谁难看,那只是很直觉的肢体反应,对于他不想要的女人,他的反应是很直接,而且完全不留情面的。
所以才会觉得,在她第一次冲动吻他时,那个下意识抿唇的动作,很让她脸红心跳。
今非昔比,她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女人,面对一个有身体洁癖的男人,她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要被推去撞桌子--但,她还稳坐在他腿上。
他不排拒她的碰触,这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额抵着额,两相对望片刻--
“为什么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还惊吓?”被窃吻的人是他吧?
“所以”她声音干干的。
所以,你还要我吗?
这句话,怎么能问出口!
“嗯?”
“没事。”太逊了!主动出击的人居然还被吓到。为什么她老是会因为一些细微末节,情绪被他牵着走?
很蠢,很不济。
这样,她跟以前那个龚悦容,又有什么差别?
“只是要说,原来你不排斥我的碰触,受宠若惊。”她倾前,再掠一吻,还是没被推去撞壁。
“你测试这个做什么?我要不要你,重要吗?”
除非她愿意放弃目前拥有的一切,包括婚姻,然后回到他身边,否则对她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当然。”她笑着回道,轻轻吮咬他耳垂。她一向知道,他哪里最敏感。他心房一紧,力持平稳道:“所以?”她的意思是?
“既然你对我还有感觉,我老公出国了,我们要不要--”未完话语,落在他唇际,断点处有无限延伸空间。
他闭了下眼。
是他想多了。她要的,只是婚外情。
她怎么可能,放弃她堪称美满的婚姻?为了他这个--极力想否认的前夫。
“你会不会玩过头了?”邀前夫一夜情,就不怕他来真的?
抬眸对上她,发现--她也是来真的。
眼前这个性感而风情无限的女子,让他觉得陌生,却也不是太陌生,这身体每一寸的曲线他都熟悉,还有贴靠在他怀间的重量与契合度
她迎上唇,轻琢慢吮,逐渐加深--这味道,也是他所熟悉的。他闭上眼,禁不住响应,勾起记忆中,唇舌交缠的火热与美好。
他可以要她,她意愿明确,而且就跨坐在他腿上,他甚至只要将她推上桌,就可以
他打住思绪,沉沉吸上一口气推开她。
“为什么?”她不是很保护她的婚姻?他搬出他们过去那一段时,她还气得几乎跟他翻脸,声明她扞卫婚姻的决心,为什么现在,要回头跟他纠缠不清?
“哪有为什么--”她还想再靠近,被他直接推下椅。
“说清楚!什么烂理由都好。”事出必有因,哪怕是寻求刺激、跟老公吵架、旧情难忘什么理由都好。
她耸耸肩。“只是一点点小事,想请你行个方便。”
“说。”
“你们丰禾百货,业绩向来是独占鳌头”
“然后?”
“我知道你们招商有一定的规章,商家及各大品牌,要争取在你这里上柜不容易,你容许我走个后门,向你要个好柜位吗?”
杨仲齐不可思议地瞪她。
她就为了替顾政勋争取在丰禾设柜的机会,用这种方式“说服”他?他是有预料到会是个烂理由,但没想到会这么烂!
“你就是这样帮他的?”他知道顾政勋里外事务都是她在安排打点的,但没想到她会如此。那个人难道只教会她用出卖色相、跟男人打情骂俏的手段?
“又如何?男人向来很吃这套,你刚才不也没拒绝?”他介意最好,气死他!那道冷冷投来的目光,她完全不痛不痒。
气氛一阵窒人的死寂--
他不吭声,她也不急。反正那只是借口,他拒绝不意外,把她轰出去也正常,反正能惹到他,她就算赚到了。
小彼跟她打包票,说他绝对不会对她如何,她自己也想知道,他能容忍到什么样的限度。
他霍地起身,按下内线。“晓寒,来我办公室,现在。”
“呃”现在是进行到哪一段了?她恍了一下神,有点跟不上进度。
不久,一名女子敲了敲门,旋即入内,恭谨道:“杨总。”
“这位是龚小姐,她想在我们这里设柜,你跟她谈细节,看看条件是否符合规定。设柜的事,以后请直接跟我们招商部的虞经理接洽。”
“”后面那句,摆明是说给她听,拒绝开后门的意思。
“那?”虞晓寒一顿,询问的眼神,似在等他指示这个案是要从宽?还是从严处理?
“一切照公司规定,符不符合、成数问题,全部比照一般个案办理,我跟她毫无私交,不必顾虑。”
居然还要强调“毫无私交”她咬咬牙,瞪他一眼。
杨仲齐完全视而不见,直接取来下一份公文审阅,送客意味分明。
“龚小姐,这边请。”
待两人离去,他停下动作,抬眸望去。
外头足音渐远,他这才拿起手机,直接交代下属
晓寒,给她挑个好一点的柜位,成数的部分不要为难她,一切条件从优处理。传完简讯,他扔开手机,往后仰靠椅背。
他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她的心思不会摸不透几分,他很清楚,她是存心惹他。
他揉揉脸,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这样折腾我,真的很有乐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