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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更的老婆突然病故了,扔下了一个未满三周岁的儿子。中年丧妻人生之大不幸啊。都过去快一年了,大更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走出来。日子还得过啊,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今年大更还不到三十岁。
这天大更早早地吃了点饭,又到岳父家帮着干活来了。
大更自从媳妇走后,去岳父家的次数比媳妇活着的时候还勤呢。
老丈人家和大更家住邻村,地边搭地边。老丈人家干活人手紧,岳父母都年已花甲,老丈人又是个“药罐子”常年离不开中药,一动就喘得上不来气,连自己都很难顾住自己,更别说干活了。地里的活路就靠一个未出门的小姨子(妻妹)支撑了。媳妇在世时,每当夏种秋收农忙的时节,大更两口子都是先忙完自己家里的活,再帮老丈人家干,平常的时候也是很少来的。现在媳妇不在了,大更一有时间就往老丈人家跑。开始,大更每次来,只顾闷头干活,每当闲下来的时候,大更都表现出唉声叹气的样子。有时候一聊起家常和孩子,大更还常常在岳父岳母面前掉眼泪。“我一个人带孩子难啊,又当爹又当娘。可这孩子跟着我也吃不好,穿不好。怪可怜的。要是孩子他娘活着”每每说到这里,大更都哽咽着说不下去了。这时丈母娘也陪着抹眼泪。嘴里还是劝大更:“唉,有啥办法啊,她命短,人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日子还要过啊。只是我这没娘的外甥怪可怜的。”
大更每和岳父母谈这些时,小姨子二丫就在旁边一边逗着孩子玩,一边侧着耳朵听他们说。
大更人实诚,心眼好,身体壮壮实实,干起活来象头牛,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心眼比谁也不少。岳父岳母和小姨子都挺喜欢大更的。姐姐还没结婚时,二丫就曾对姐姐说过,将来我找对象也找个象姐夫这样的。姐姐死后,二丫也曾去过大更家几次,那都是奉了母亲之命,去给孩子拆洗衣服。有时候二丫也帮着大更收拾一下屋子。每次小姨子一来,大更就显得特别高兴,总要做点好吃的,不是包饺子,就是下荷包面,看着小姨子在家里忙碌的身影,就感觉妻子还活着一样。
大更媳妇走后,村里确实也有人曾给大更提过亲,但大更没有放在心上。他想,哪里会有女人愿意嫁给我啊,咱还带着一个孩子。没有人愿意当后娘的。
二丫比她姐姐小三岁,姐俩长得象孪生姐妹,至今还没有找对象,原来老两口想给二丫招个上门女婿,提亲的倒是不少,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不是人家不愿意做“倒插门”女婿,就是二丫没有看上。每次小姨子来他家帮忙,大更就想:二丫要是能过来就好了。也不用担心孩子受委屈了。有时大更也骂自己:别做梦娶媳妇了想好事了。谁知道人家二丫愿意不愿意啊。再说了,就是二丫愿意,老岳母会同意吗?大更心里清楚老岳父倒没什么,他在家里是吃粮不问事的,家里的大小事都是由老岳母说了算。只要老岳母吐了口,点了头,这事就成了。
大更心里更明白,这事不能急“心急吃不上热豆腐”一定要先做通老丈母娘的工作。做通老岳母的思想靠什么,大更没有别的本事,还是靠自己的实诚、本分、能干,更重要的一点,靠岳母对外甥的可怜和疼爱。岳母对外甥小顺子是非常疼爱的,当年大更媳妇生孩子时,岳母整整侍候了一个月子,后来,小顺子也是一年中有多半年是在姥姥身边。这孩子也算是由老岳母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起来的。老太太能不心疼外甥吗。
大更了解岳母的心理,既想劝大更往前走一步(再找一个媳妇的意思),又怕小外甥受后娘的气。可是这样过下去吧,也不是一个事啊,一个大男人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过日子,也真是够难为的了。
今天,来的时候,大更既不给孩子换衣服,也不给洗脸,小顺子象从拉圾里捡来的孩子一样,脏兮兮的。
一进门,老岳母看到外甥这个样子,又心痛,又生气,不住地埋怨大更:“咋将孩子弄的跟叫化子似的,也不给孩子收拾一下?”
大更一脸委屈的样子:“我顾了地里,顾不了家,又当爹又当娘。唉!难啊!”老太太对二丫说:“去!赶紧倒点水,给孩子洗洗。”
二丫答应着,领着孩子进了里屋。
老太太又劝大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长事啊,现在顺子他娘也过了周年了,你就再找一个吧。”
大更说:“村里也不是没有给我提亲的,但让我给辞了。”
“为啥?”
“我能找吗?这一来说,孩子他娘刚走了一年,我不能对不住她啊。”丈母娘一听,还真的挺赞成大更的,这孩子有情有意的。
“这二来呢,我更放心不下的是顺子,怕你外甥受后娘的气啊!”大更将“你外甥”三个字说得特别重。这话又说到老太太的心里了,她担心的也是这啊!
“那怎么办,你还年轻啊,总得往前走一步啊。”
大更也不吭声了,掏出手绢擦眼泪。老岳父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顾“叭哒,叭哒”在抽烟。
“姥 姥——”顺子蹦蹦跳跳地从里屋跑出来了,一头扑进老太太怀里。经过小姨的一番梳洗打扮,小顺子比刚来时精神多了,小脸蛋洗得红扑扑的,二丫还给擦了什么油,香喷喷的。姥姥抚摸着小顺子的头夸奖说:“小姨给顺子洗得真漂亮。”
大更接过话荐说:“这孩子就喜欢和小姨在一起,有时晚上睡着了,做梦还叫小姨呢!”大更一说,二丫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老太太看了一眼二丫,又瞅了一眼大更,象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要不,让二丫”话没有说完,又咽回去了。
老太太改口说:“让二丫给她姐夫再做点饭吃吧。”
大更急忙拦住说:“不用了,我吃过饭来的。”
大更对岳母说:“村北地里那块玉米地该锄了,不然的话,这六月的天说下雨就下雨,一下大雨就进不去地了,那地里的草还不长疯了。”说着,大更抄起锄头就出了门。
六月天,半晌午就热得受不了。
大更的穿着汗湿的上衣象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口气把岳父家的玉米地锄完了。这时二丫提着一罐子水正好来到地头等他呢。大更一屁股坐在树下,捧起水罐子“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摸根烟噙在嘴上,猛吸两口,浑身舒坦。
二丫看着大更汗透的衣服,心痛地说:“不会悠着点,急啥,看你累得。”
大更说:“力气又不是花钱买的,值啥?”
二丫说:“快回家吧,饭做好了。”
大更站起来时,二丫走过去,给大更拍打掉屁股上的土。
不久,村里人就听说大更就和二丫结婚了。后生们都说大更这小子艳福不浅,又娶了个大姑娘。后来人们又听说,大更将岳父母都接过来一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