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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晌午,雪容去了库房。
刚刚踏入院子,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藕荷色的衣衫,头戴玉钗,身影高挑,是紫苑姐姐。
她此时正和库房管事说着什么,语气激动,面上隐隐带着怒气。
“管事,咱们偌大的王府怎么会连一斤血燕都没有!”
“哎,紫苑姑娘。确实没有了,前阵子秦娘娘身子不好,每日都要二两血燕,府里的库存都没了啊!”管事为难道
“到底还剩多少?!”紫苑沉声道
管事伸出了食指和中指,道:“就这个数了!”
“不行,娘娘每月至少要一斤的量。既然没了血燕,怎么不及时补上!”
“这血燕滋补身体最好,颇受女眷推崇,在京城一直有市无价,实在难买。”管事摇摇头,“要不,库里还有一根五十年的人参,我送给紫苑姑娘。”
紫苑怒火高涨道:“娘娘身子虚弱,根本吃不了人参这等大补燥热之物!管事你是何居心!”
管事瞪大了眼,一脸无辜道:“姑娘,我可是一片好心!血燕没了,想着人参也是好东西,这玩意用好了,可有起死回生之效呢!”
紫苑气得面色发红,这管事竟然口出恶言,诅咒小姐。
她忍住胸口滔天的怒意,深呼了几口气,眼神冰冷道:“这次不和你计较,二两血燕给我,另外再拿两斤普通的燕窝!但是下次我再来,若没有血燕,这管事一职也不必当了!”
管事闻言,脸上的谦恭消失不见,嘲讽道:“这些年,府里的血燕大部分可都进了绮秀轩了,现下只是一时紧缺,姑娘就拿捏吓唬我了!你要是要本事,自己想办法买就是了,与我为难,真是小人之举!”
“你……!”紫苑气得浑身发抖,心里也有几丝无力和悲哀。
想当年她刚来王府时,府里的下人们对她巴结讨好,何曾有此恶言恶语!她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陈府被灭,小姐失宠,这府里的人都是墙头草,又有秦妃指使,一个个的暗地里使坏!
库房里绝对不止有二两血燕,只是管事不愿意给罢了。
俩人之间对视着,剑拔弩张,院子里的其他人像是没看到似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可耳朵都直愣愣的束着,想要多听这场好戏。
“紫苑姐姐。”雪容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出声喊道。
紫苑愣了一下,转头看见一身翠绿衣衫的雪容缓步而来,脸上的怒意平息了几分,道:“你怎么来了?”
“王爷让我来取青玉膏。”雪容笑道,转头看向留着两撇胡子的管事道,“还请管事帮我拿来。”
“好。”管事低低应了一声,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库房的大门,走了进去。
“需要妹妹做什么吗?”雪容低声问道
紫苑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道:“与你无关,别参与进来了。”
雪容叹息一声,知道紫苑为她考虑。
陈妃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好,去年她刚来王府时,王爷每个月还去趟绮秀轩,而现在,听说王爷已经三个月没去过了,下人们一个个也都更加轻视了。府里的好东西都入了凝翠轩,绮秀轩根本捞不着!
“姐姐有任何需要我的,随时可以找我。”雪容又道
紫苑温柔一笑,“谢谢你了。”
此时,库房管事走了出来,将一个雕刻玫瑰缠枝的木盒子递了过来,笑容满面道:“雪容姑娘,这青玉膏是去疤生肌的圣药,价值千金,府里就剩一瓶了,你可要收好。”
雪容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道:“把紫苑姐姐要的东西也拿来吧,我们好一起走。”
管事眯了眯眼,敲了眼紫苑,有些不情愿地又入了库房。
东西拿到手后,雪容和紫苑并肩走在王府的小路上,夏季已过,路两旁栽种的花朵纷纷落下,风中也有了几分秋意,紫苑道:“你拿青玉膏做什么,可是王爷受伤了?”
“不是。是我脖子上被簪子划伤了,王爷赏给我的。”
“王爷对你不错。”紫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雪容撇了撇嘴角,都想要杀她了,还不错。
紫苑见雪容神情异常,不由得问道:“怎么了,王爷苛责你了?”
“没有。”雪容回答,那日的事情她不会告诉任何人,道:“我只是一个下人罢了,伺候的好了有些赏赐,要是犯了错,没什么好下场。”
“你倒是很清楚。”紫苑笑道,“王爷身处高位,经历过腥风血雨,他那样的人,哎……无论如何,都要谨守本分,不要逾越规矩。”
“嗯。” 雪容点头。
“娘娘晚上要不来墨林轩坐坐,和王爷说说话,免得时间长了,和王爷生分。”雪容建议道,王爷既然不去看望陈妃,陈妃主动过来也好。
紫苑只叹息一声,道:“小姐的性子……”
雪容会意。自陈府被灭,陈妃娘娘一直郁郁寡欢,心灰意冷,对争宠这事完全不上心。
俩人又聊了会府里其他的事情,在一处岔路口分开了。
天气转凉,太阳没有了往日的炙热,那胖猪一样的黎宣又开始往肃王府跑,常常在墨林轩门口喊她,雪容听得心烦气躁的,躲进自己屋里用,棉花塞进了耳朵。
府里许多人看着她的目光带着好奇,嗤笑,不一而足,她在整个王府下人中也是出名了!
为了彻底解决这一问题,雪容实在忍不住,主动向肃王说了这一烦恼。
肃王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也不知怎么处理的,那黎宣再也没来过!
雪容总算松了口气,到了出府的那天,如往常一样,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着京城,雪容拿着准备典当的首饰,出了王府侧门!
“雪容,雪容!”男子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雪容心中一紧,黎宣天天在墨临轩外喊她名字的阴影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拔腿就跑。
好在男子的声音分外熟悉,是姜六郎的,才堪堪忍住了。
“天刚亮,你怎么就来了?”雪容转过身来,看着风尘仆仆向自己快步走来的姜六郎,诧异道
“虽然知道今天是你出府的日子,你也会找我,可我实在忍不住。大半夜的就来了”姜六郎满脸欣喜道
雪容摸了摸他的手,有些冰凉,发丝上还有清晨的雾水,不由得嗔道:“傻瓜!”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姜六郎笑得灿烂,露出一口白牙“爹娘说要见你!”
“啊……”雪容愣了一下,进而欣喜若狂,“你爹娘同意我们的事情了?”
“差不多……”姜六郎笑道,“我们去你舅舅家,这件事你舅舅也知道。”
雪容想起了舅母的冷淡,笑容渐渐消失,踟蹰道:“舅母和外祖母也在吗?”
“没有。她们今日去白马寺上香了,下午才回来。”
雪容松了口气,忽然又忐忑起来:“哎呀,头一次见你爹娘,我再回一趟王府,换身衣裳打扮一下”
“不用,已经很美了。”姜六郎见她一脸紧张地样子,笑道
“不行。”雪容坚决道,快步回了王府,守在王府侧门的侍卫见到这一幕,眼中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