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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吴兆骞放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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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兰性德出生那年三月,大学士陈名夏因一句“要天下太平,只须留发复衣冠”身亡,子虚乌有的“夏党”也大受株连。这个陈名夏几乎是明清两代历史的见证:闯王进京时他与众大臣同时降闯(此时满朝权贵正如龚鼎孳所言,无不降贼。)毕竟朝代更替于肉食者并非可耻之事。可惜农民军对待地主贵族的政策毁坏了大顺政权的稳定。陈名夏后逃至江南投奔南明王朝,却以附贼罪下狱。后来降清,封至大学士,权高位重。如今却死在一场政治辩论里。

    其实在多尔衮发布“剃发令”后,就有有识之士指出了这项决策的不明智:把单纯的战争直接升级到文化生态层面上。尤其在江南,历来文气也盛“刁民”也多,清朝军队在那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抵抗,死伤惊人。所以终顺治一朝,满大臣借科场案名义屡屡发作江南文士。一官员还在奏章中提到:“闱墨全卷,务须严加磨勘,据实陈指,庶不负朝廷并皇上迩来惩戒之盛心。”惩戒一词,已然公布于天下。大臣们自然认真领会朝廷向汉族考生寻衅的意图,从严发落。比如顺治十四年的科场案中,北方顺天闱只死了两名房考,而江南一闱的考官全部被杀,斩决绞决者达二十余人,著名诗人吴兆骞作为普通考生也受到连累,领“不学无术”罪,杖责四十,全家发配宁古塔。

    满大臣的居心也并非只有自己人知晓。才子吴梅村在悲歌赠吴季子(吴季子即吴兆骞)中就这样说:“生男聪明慎勿喜,仓颉夜哭良有似!受患只从读书始,君不见,吴季子。”已经是看懂了清廷发动科场案的真意。毁灭的并不只是江南文气,更在磨挫着文人们本来高涨的斗志。存在本身的问题已经逼到了人们面前。在承受国家对文人的轻蔑的同时,他们也承受着这个国家对文化的轻蔑,这问题才是反抗的根本——所谓“义无再辱”气节和生存在一次次血腥中尖锐对立起来。

    到得后来,连康熙通晓吴兆骞的文名,屡有赦意,都未能成功。由此知当时朝廷中对江南士子的态度之冲突是如何激烈了。天子“动容咨询”照样有“尼之者”对吴兆骞的处理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

    其友顾贞观为救其出生天,遍求满朝权贵。得徐乾学、宋德宜等大力相救。

    后来,又据说他去求了明珠。蕙风词话中记载“纳兰成德所,斋壁大书:顾梁汾为吴汉(木差)屈膝处。”虽虽然他书未载。我们也不能凭猜测断定顾贞观到底是向容若下跪还是向明珠屈膝。但显然这件事情的难度是显见了。后他又以金缕曲二首动纳兰情,获得纳兰“五载为期”的承诺。史载纳兰“不干预政事”却又认为他为此破例,就是因为吴兆骞代表的不只一人,更代表了整个清廷对江南知识分子的态度。因此即使吴兆骞放还后只活了三年,查慎行的欢呼依然洋溢着欢欣鼓舞的热情:“劫灰已扫文星尽,党禁初宽大气伸。”留诸后世的是金缕曲这样的文采风流,吴兆骞活着回归中原,却是因党禁严宽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