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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史前,一切生命的进程都是缓慢的。
当春天的一场雷雨过后,湖泊、草地与森林交织的河西走廊吐尽浊气,开始返青。花草在摆弄漂亮的裙带,相互媲美;游鱼跃出水面,凭空完成了一个精彩的弧刺;而一棵参天的白杨树,不仅为鸟兽提供了栖息之所,而且护佑了滑腻的苔藓和菌类。对了,那个时期的祁连山,肩头上或许并不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因而在它注视下的酒泉,也并非有今日茫茫黑戈壁的苍凉,而是一派绿草如茵、湖河相连、森林广袤、百鸟朝凤,百兽竞走的景象。
2005年8月,中科院古脊椎和古人类化石研究所同酒泉市联合组成了调查队,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对酒泉市境内的30多个古生物化石发现点,进行了科学调查,不仅发现了一批古生物化石,而且发现了3具恐龙化石。尤其对马鬃山地区“布咚呼噜斯太恐龙群”进行了首次大规模的野外发掘,发掘了埋藏在距今约1。1亿至1。2亿年的河流与湖泊沉积地层中的恐龙化石。其中还获得了一只长达13米的禽龙类恐龙化石,这是迄今在当地发掘到的最大的恐龙化石。专家说:酒泉是恐龙的故乡。
这一次大规模的科学考察,将一个鲜为人知的史前世界展现在了人们面前。
恐龙是人类睡梦里的记忆。今天当我们在坚硬的岩石上看到它们清晰的骨骼,看到它们栩栩如生的体态,谁也无法复述当时的情形。这些凝结在岩石上的生命,曾是统治地球的魁首!它们庞大的身躯,踩踏过大地的时候,大地在颤抖;飞翔过天空的时候,阴影遮天蔽日。仿佛就是一座大山忽然有了声息,挪开了巨柱般的腿脚。那是一种能够带给我们多大震撼和多少畅想的时刻。去年酒泉发掘恐龙并掀起恐龙热的时候,我看了有关恐龙的几张碟片,记得有一张是恐龙帝国。这个名字之所以能够记住,是帝国这两个字的缘故吧。那的确是恐龙的时代,恐龙的帝国啊。画面上,一棵在今天看来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在它们脚下,完全是一棵弱不经风的小草。它们征服了整个世界。我们今天的细小的水泊是不是它们当初的脚印?我们今天的河流会不会是它们当初走过的路径?在河西走廊,莫说是平川和河谷,即使南北两山,也会完全匍匐在它们的脚下。
岩石上,没有声音、体温、色彩的恐龙多少显得有些冷寂。尤其是今天发现它们的地方,无不是在荒凉偏僻的山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大沟之中。地球是一个充满了诡异的魔盒,它能够让处于鼎盛时期的物种在瞬间消亡,又能够让新的物种萌发。记得一位考古学家跟我说:今天的鸟类,也是一种活着的禽龙类恐龙,即使不完全是,也是携带了恐龙基因的。学者的话未必可信。但是地球上源远流长的生命,却未比不会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这样看,即使它们不会睁开眼睛看到今天的祁连雪山已经代替了白垩纪早期温热的森林,不愿看到绿地湖泊变成了真正死寂的亘古荒漠,我始终觉得岩石中的恐龙化石会有信息传递给我们。
这是一本厚重的典籍。它需要一把智慧的金钥匙来开启,它的秘密是生命源头的界碑。
这些硅化了的生命体,以它们的硬度昭示了地球的沧桑,也无言地诉说着地质环境对生物的馈赠和毁灭。今天,当大片的湿地被无情的钢筋混凝土馋食,当古老的物种消失在它们的繁衍之地,我们该如何善待它们?又如何善待我们自己?恐龙走了,一场剧目卸下了帷幕,而我们人类正在出演。养育我们的水,赐给我们生存的土地,在贪婪的戕害下又该以什么方式拉上命运的幕布?
终被移进历史博物馆的史前的恐龙化石,将永远向我们阐释河西走廊地区远古时代的自然环境:气候湿热,湖河流溢,尤其是河岸与水泊边生长的茂密植物,水中丰富的鱼类和甲壳动物。温暖适宜的气候,使大量的动植物生长、活跃在各个角落,充溢着和谐的生存风气。恐龙与自然的相依相存以及它们的消失,给今天以破坏生态环境为代价谋求发展的河西走廊各地,敲响的不仅仅是警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