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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娃和他的猫朋狗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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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娃在我们那一带很有名气。

    牛娃是我第一次见到和畜牲发生两性关系的人。

    牛娃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当然,也没有家。他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原因是他长得和别人不一样。他生下来就只有一个耳朵,俗称“巴耳子”耳朵听力不好,而且不会说话。

    他一直在外面流浪。十三的时候,他来到了我们村子。好几天,人们只是追着撵着看热闹,没有谁愿意收留他。

    可是没有多久,他居然成了我们家的一个近似于长工的非正式成员。是爷爷看不过去,力排众议收留下他的。因为他虽然不会说,却有的是力气,和一头牯牛差不多。而我们家那个时候正缺劳力。我的父亲在二十里外的镇上当文书,很少回家。

    牛娃本来不叫牛娃,他根本就没有名字。因为他到我们家的首要任务是放牛,所以大家都叫他牛娃。

    牛娃就住在牛圈,和我们家的老黄牛住在一起。同居一室的,另外还有三只羊。

    除了牛羊,我们家还养有一条大花狗和一只胖嘟嘟的小黑猫。

    村长说,牛娃和这些畜牲在一起是再合适不过了——都是哑巴畜牲。他是在赞扬爷爷积德收养下这个孤儿时顺便说这话的。

    除了那些哑巴畜牲之外,牛娃唯一的人类朋友就是我。而我愿意和牛娃交朋友是因为他有义务保护我并逗我玩乐。还有就是,他居然能和那些猫、狗打成一片,并能听懂它们的语言,这让我多少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我们家的牛,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下地劳动三天就要在家休养一天,否则就不出圈。若硬让它下地干活,它就死拧着不让上枷。惹急了,它会用后腿踢人。打它吧,它撒腿就跑,没一把气力你根本奈何不了它。劳累是可以理解的,休息也是必要的,但在农忙时节,人不休息,牛也就没有休息的权利。为了降服它,牛娃吃了不少苦头,常常累得满头大汗。

    是大花狗帮了牛娃的忙。有几次,狗见牛娃追牛,也跟着追。追上后,照着牛的腿脖子就咬。牛跑不过狗,又拿机灵的狗没办法,只好投降。有时,我看见牛娃将牛绳扔给狗,狗就替牛娃将牛牵回牛圈。牛对狗倒很是顺从。

    狗如此卖力,是因为想讨好牛娃,这个我早就看出来了。

    因为牛娃每次放牛都会带上它,这样它就可以快快活活地满山遍野疯跑,撵山鸡、追野兔。也不知跟谁学的,牛娃居然还会下套。有一天,我跟牛娃一块去山坡放牧牛羊。牛羊在一边自寻自吃,我们得空寻些玩耍的路数。我跟着牛娃来到一个山崖口。他将一棵茶缸那么粗的树用力板弯,再用葛藤三缠两绕,然后拉着我远远地躲着,等着猎物上钩。果然不久,一只倒霉的麂子就落入了圈套“嗖”一下给套住腿脚,悬吊在半空。牛娃满脸欢喜,解下战利品,将牛绳扔给花狗,我们一起将活捉的那个成年麂子欢欢喜喜地扛回了家。大花狗也异常兴奋,嘴里叨着牛绳,跟前跟后和我们抢道。那晚,全家人,包括我们的大花狗和小黑猫都尝到了麂子的香味。有时候,牛娃在地上挖一个坑,搭上一些树枝和毛草,也能守株待兔生擒到一些野物。这样一来,不仅大花狗,连我也开始喜欢上牛娃了,愿意整天和他混在一起。

    我家的狗虽能让牛顺服,但却惧怕小黑猫。因为猫抓老鼠贡献大,所以在家里猫比狗更受大家宠爱。猫狗相争时,人们总是向着猫,认为都是狗的不对,狗应该让着猫,如同哥哥应该让着妹妹一样。这让狗有些愤愤不平。所以每当它们为争食而打架时,狗并不理会别人的呵斥。而这个时候,只要牛娃威严的哼上一声,那狗准规规矩矩卧下或者溜走,不敢任性。

    但那猫,也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巴结狗,讨狗的欢心。

    有一次,大花狗不知怎么搞的,在野外被蛇咬伤了鼻子,鼻头又红又肿,哼哼唧唧的卧在大门口,样子十分可怜。小黑猫见状,出去只一袋烟的工夫就急急地赶了回来,将嘴里带着草末的口涎直朝狗嘴里送,又用舌头去舔狗的鼻头。每日两次。也不知猫是从哪儿采到的草药。三天后,狗的鼻伤便慢慢痊愈了。从那以后,小黑猫和大花狗之间便很少再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

    大花狗有时候也挺有男子气的,而且有极强的虚荣心。

    为了在牛娃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本领,突然有一天,他居然咬死了一只猪獾子,并将它从山上的树丛中给拖了回来。当时,牛娃不在家,正在别人家帮忙做事。大花狗跑去,死死咬住牛娃的裤腿往回拖。牛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没办法,只好跟它一起回家。进门后,才发现是大花狗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大花狗死于我上初中的那年冬天。那晚下着大雪。在小学操场,两条从山上下来的豹子与它发生了遭遇,搏斗异常激烈。它本来是可以逃生的,但它没有,可能,它是想再创造一个奇迹,但它没能做到。第二天,我们见到它时,它倒在雪地里,满口的牙齿已全部脱落,身上的咬伤多达二十几处。只到见到了牛娃,大花狗才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我发现它的眼角竟有一滴晶莹的泪珠。牛娃抱着大花狗嚎啕大哭。哑巴哭起来真吓人,声音粗得象牛嚎。

    自从大花狗死了以后,牛娃的精神状态发生了改变,不再主动下地干活,整天恍恍惚惚的,像是掉了魂,死了亲兄弟一般。我也懒得再去搭理他。我觉得他还没有那只大花狗活得硬气。

    再次见到牛娃时,是在一个署假,我从县城中学回到家里。天上下着大雨,无处可去,百无聊奈之际,突然想起应该去见见牛娃。我走进那个混着牛粪和羊骚味的牛圈。圈里非常暗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急促的喘着粗气,同时还传出被压抑着的“啊啊”的叫声。我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事情。此时牛娃正集中精力陷入难以自拔的激情当中,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眼前的一幕,令我惊异不已:牛娃竟赤条条的站在一只母羊的身后,用力地运动着

    我大叫一声,冲出牛圈,再也没有回头。

    虽然视觉上难以接受,但我明白,那是牛娃的生理需要。我并不认为牛娃这样做就禽兽不如,罪该万死。我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这事,因为不管咋讲,牛娃都是我们家的一个成员,说出去有辱我们家的名声。

    牛娃活到三十多岁就死了。死的那天晚上,大喊大叫,肚子痛得满地爬。当时正值二月,寒气仍重,一家人围在火炉边,急得没办法。母亲又是给他刮砂,又是给灌生姜水,但都不起作用,清晨五点左右,牛娃便断气了。

    大家正忙乱之中,牛圈里的那头老黄牛突然一头撞开栅门,冲进雨雾中,人们四山寻找也没有找到,直到第二天中午,太阳偏西的时候才发现那头牛正躲在河边的一个岩洞里瑟瑟发抖。有人说:是牛娃的鬼魂把那牛给吆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