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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十六岁嫁到父亲家,她之前的记忆只有挨饿挨骂,受罪受气,及日落后她和小舅的无以偎依。
娘带着未卜的命运和下定死的决心,去应对婚后的生活,没想到生活再次让娘拥有善良的父母、温暖的家“嫁”改变了她的命运。
第二年,又有一个和娘同龄的女子嫁入同一个家,这两个天各一方、本不相识的人,从此成了“闺蜜”
这个女人就是我的大嫂,大嫂虽然和娘同岁,但因为分别嫁给了叔侄,而成为娘俩。
大嫂和娘一样大字不识几个。在这个教书为业的家庭,别人在谈书时,她俩只能谈庄稼,土地把她俩紧紧连在了一起。她们同在一锅吃饭,同在一块地耪地,就像一起上学放学的同位。
两人同样心地善良,同样不善言语,同样勤劳还同样的“笨”
娘曾回忆,她和大嫂上夜校,背毛主席语录,人家都会了,她俩总不会,这是她俩的一笨。
娘和大嫂一辈子烧地锅,后来改烧煤球和气时,她俩是怎么也学不会,大嫂换煤球时,总把新煤球放在最底下,带火的放在上面,所以下一顿做饭时,炉火肯定是灭的。这是她俩的二笨。
其实,是生活固定了她们的思维,让她们笨起来,她们是胆小,怕错,不敢接受新事物而已。
娘和大嫂从十几岁到八十多岁,在熊旗杆这块土地上,一起耕作了七十年。后来,她们老了,不再是劳动的主角,就经常拄着棍在一起拉呱。因为年高,大嫂聋了,娘好忘事,她们聊的话题并不统一,一个听不见,一个说重话,但不影响她俩的心情,两个人幸福地说着笑着。
2013年,父亲走了,当时大嫂好好的。我们把母亲接离了家。但整整100天,大嫂也走了。母亲没有从失去老伴的痛苦中走出来,所以也就没告诉她大嫂走的消息。在母亲的印象中,大嫂一直好好的在家活着。每当娘要回家时,我们问她,回家找谁去?娘不变的答案就是:“回家找你大嫂,几个月没见了。”
我们曾多次试着告诉娘大嫂已走的事实,但每次娘都不愿接受地失声痛哭,且每次都是像第一次听到一样,我们不忍心,所以就告诉娘,大嫂不在家。
暑假里,我带娘回家过了几天。娘一出门就要往大嫂家走,我阻止她,她就说:“走,找你大嫂拉呱去。”我只好给她说:“大嫂走娘家去了,不在家。”娘不信,我们只好走到大嫂的门前,隔着大门静静地看,想象一下,瘦弱的大嫂在院中来回走动的身影。
可下一次,同样的动作与话语还要一遍遍演练。唉!娘老了,她的记忆只在从前,不能接受的就不必告诉她,何必让她再去品尝失去“闺蜜”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