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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父亲母亲操心了,只是女儿自有打算,且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若是为了女儿一人搭上整个程家,女儿岂不成了程家的罪人,此事万万不可。”
程采音一脸决绝的摇摇头道。
为了成全自己,父亲要冒多大的风险,她虽是闺中女儿身,但也知道沈家被抄家流放多半是平阳王的手笔,程家暗中把她送到云来镇,若是被平阳王的人察觉了,定会治程家勾结逆贼的罪名。
毕竟当初沈家流放时就是以泄露军事布防图,有逆反意图的罪名。
此时朝中陛下病危,正是多事之秋,她如何能再拖程家下水。
“可是你若是等,得等到什么时候,母亲如何忍心你孤苦一生。”
程夫人眼见女儿如此,如何不心疼。
“有缘千里来相会,若我同沈三郎有缘,定会有再续前缘的一天,父亲母亲还是不要挂心女儿了,说不定沈家还有重归朝堂的一日呢。”
程采音不好直说,只能含糊其辞道,听在程夫人耳朵里,只以为是女儿为了怕他们担心,故意安慰他们。
但听到程尚书耳朵里,却是猛地一惊。
他仔细辨认女儿的神色,没有错漏她语气里的坚定,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说不定沈家有重回朝堂之日。
他在心里反复咀嚼这句话,突然想到女儿这次病愈就是因为张太医的劝说。
那张太医也说了,女儿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她的心病是什么?!是沈家抄家流放,同沈三郎身隔两地。
若是张太医告诉她沈家有可能洗刷罪名,重归京城呢,对女儿来说能同沈三郎再续前缘,岂不是最好的药剂?!
想到这里,程尚书心里翻腾不已。
那张太医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同平阳王暗中博弈,沈家又是平阳王陷害的,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他是太子,会不会去云来镇请沈国公暗中协助?!
他越想越觉得合理,越想越心惊。
特别是沈三郎早不来信,晚不来信的,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未免也太巧了些,定是他有把握能同女儿再相见,这才来了书信。
若是明知归京无望,以沈三郎的为人,定不会写书信来让女儿对他还抱有希望。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程尚书眼神猛地一亮。
看着眼前的女儿平静面容下隐隐有些激动,他心中感慨不已。
终究是老天爷对这对儿有情人不薄,若是两人能终成眷属,他死也瞑目了。
看着一旁的夫人还要劝说,他出言阻止了道:“女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既然采音说她自有打算,那咱们随她即可,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
说着还顺手给老妻夹了一筷子菜。
心里更是已经有了决断,看来是时候在太子同平阳王之中择一尽忠了。
先前太子身体孱弱,在朝中亦没有多少影响力,让他犹豫不决的,虽知道平阳王并非明主,但若是太子身体不堪重负,此时又没有子嗣,到时候兜兜转转的,说不定皇位还会落到平阳王一脉手上。
而以平阳王睚眦必报的个性,只怕他继了位,先前拥护太子的朝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他一直犹豫着,如今却是不怕了,有沈家父子在,这朝中乱不了。
不仅自己往后要全心全意的扶持太子,还要暗中同自己交好的朝臣透一些信儿,省得他们站错队了。
此时的沈延兴还不知,自己一封平平无奇的书信,竟然还有如此作用。
自从他寄了书信后,就整日掰着指头算着日子,猜测着书信到了哪里,程采音收到后是何反应。
他整日心不在焉的,时日久了,一帮人都看出他的不对。
他写信的事只有赵氏一人知道,见这段时日儿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也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是先前自己百般劝说,三郎都不肯给程家姑娘写封书信,明摆着是为了让她断了念想。
如今眼见沈家回归有望,儿子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封书信,说不定两人还能再续前缘,让她如何不高兴。
忧的是他们沈家离京已经快一年了,也不知程家是个什么情况。
虽采音这姑娘信誓旦旦的说会等着三郎,但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她是程家父母,如何会让女儿孤苦一生。
若是程姑娘又说了亲事,自家三郎的希望岂不是要破灭了。
她知道如此想法太过自私,但为人母的,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得偿所愿。
所以这段时日,她内心的煎熬一点也不比儿子的少。
既希望程姑娘能赶快回信,又不希望她回信,毕竟若是最坏的结果,只要儿子不知道,心里还能残存些希望。
如此就在母子两人的复杂心绪中夏天来了。
云来镇地处苦寒之地,哪怕是夏日温度也不会太高,反而十分凉爽,比起京中的炎热难熬,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只着一件薄薄的夏衫,只要不做体力运动,几乎就感觉不到夏天的炎热,让唐悦十分满意。
只是就算天气不热,耐不住灶房里制作糕点又是烤又是蒸的,那灶火一直没有熄灭过,温度自然比外头高上不少。
几个妇人过个夏天,在灶房里汗就没有落过,且早出晚归的,等夏天过完,几人无不是瘦了一大圈,且皮肤都白了一个度,倒是意外之喜了。
特别是王招娣,同先前头发枯黄,皮肤粗糙暗哑的老妪形象判若两人,此时身上的衣裳也十分合适得体,这段时日每每在玉坠胡同儿里碰见街坊邻居的,她的巨大变化都让那帮子妇人眼热不已。
私下里只说这王招娣是走了狗屎运了,不然玉坠胡同儿这么多妇人,比她干净利索的有,比她手脚勤快的也不少,为何唐娘子偏偏看上她了呢。
如今她一个人做工养着男人同一双女儿,张婆子也两腿一蹬走了,她现在的日子真是不敢想象有多爽。
妇人们私下里说起,无不是一脸羡慕的。
听的那许翠莲脸色难看的很,这玉坠胡同儿,再不是自己的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