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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看世界杯,6月30日晚,十一点德国vs阿根挺,7月1日凌晨三点意大利vs乌克兰。又下大雨,很显然,潮湿的空气无法蒸发掉孤独与抑郁,我不记得自己喝掉了多少杯有卡布其诺味道的后谷咖啡,咖啡的产地和自己的故乡接近,所以喜欢喝。德国淘汰掉阿根挺,意大利击败乌克兰。喜欢的球队都出局。没关系,连钟情的男人都会离去,眷恋的情感都会失去,还有什么不可能,不可以?
一切都如图谋般,逼迫我进入一种极端的境界,陷入午夜感伤症候群,一头栽到床上,崩溃至午后才醒转过来。还是大雨,头有隐隐的疼,仿佛有兢兢业业的虫子在细齿轻声的噬咬。
喉咙干渴,却连起身倒水的力气都没有。身体缺水,自然,连滴润脸颊的眼泪也没有。有人说,这种情景叫貌似绝望。
赵麟在一个凛冽的冬日一去不复返,二室一厅的家都显得太过空旷,除了写字,有时无聊或寂寞,我就用看电视打发漫长的孤单。
除了上超市买足够的生活用品,每天每天都足不出户,像是在冬眠,这就是我二十八岁的人生。
其余的时间里,我会在网上帮一些人解决情感问题。这也是我生活的一部份。
我博客里有几个专栏,有旅游文字,有评论文字,有小说,也有故事什么的,都是投给报社和杂志的,还有一个专栏叫“猜心妙手”博客首页是轻盈的淡绿色,这种颜色除了像看到植物一样养眼,还能能稳定人的情绪。
qq里,年轻的女孩儿叫深夏薄荷,她见我上线,笑着和我打了一下招呼。
我们在几天前聊过,我问她:“好些了吗?”
“还好,如你所见,我还活着。”视频里她向我扬了扬手,看到她的左手腕上缠绕着纱布,那里注定会留下无法消失的伤痕。
女孩儿很瘦,单薄身体仿佛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她今年才二十二岁,她说,她才大学毕业,爱上了一个有点沉默寡言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个医生。
很多医生,由于职业的原因,他们大多看上去冷漠,可是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动人。女孩儿爱上他的时候,也知道他已经结了婚。
“你不会是因为他已经结婚,而决定自杀的吧?”我小心翼翼地问女孩儿。
女孩缓缓的点了点头,眼神闪亮寂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简直僵住了,因为他像我以前的男朋友。”
“那么,我能帮你什么呢?”我不动声色的问她,几近冷酷,其实我早就知道她想让我帮她什么了。
“我知道你以前也是一个医生,我想,请你帮我消掉这一段记忆。”
我只能轻轻的叹息。这的确是一个连记忆都可能清除或更换的年代。无论你爱过什么人,受过什么伤,如果承受不住,可以选择消除,重新来过。从医学院毕业至今,我从事过这个工作五年。不记得做过这种手术多少次。曾经有有人因为情感的煎熬,脆弱的承受力,从高楼跳下来,砸成血肉横飞的惨状;或者投入深水里,不知会漂到什么地方去尸骨无存。或者,像那位女孩儿深夏薄荷,割腕自杀。这些痛苦足以让我在拿起手术刀的时候,非常的无情和冷酷。手术本来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在人的脑部植入一个微型的芯片,就是从头到尾,犹如极慢的生命再造。
这种手术非常秘密,并不被太多的人知道。
我记得我的一个病人,在给他做完手术后,他哭了。因为他属于回忆的纪念,被我剔除了,他因此悲伤。不得不承认,如今的现代人,对痛苦的承受力已日益低下,简直无力抵抗,我对他们而言,就像一种溺水的绝望,我只需动一动手手,他们就不会沉没。
我长时间的无法给这个女孩儿答复,虽然说,这是一种你情我愿的清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每给一个病人做完手术,我的内疚就会加深一层,因为我始终知道,不论今昔都应该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这样,才是做为人类完满的过程。
但是,女孩儿始终坚持,她声称自己实在承受不住现实割剧心灵的剧痛。要是以往,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她的请求,可是,我的爱情,是因为这个女孩儿才彻底的颠覆。
我和赵麟结婚一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都在医院工作,赵麟是个帅气而时尚的男人,爱好不多。我的性格与他截然不同,我想说,也许是因为这点,让我们迷惑而相相互吸引。我当他是最温暖的归宿。
赵麟自己也是医生,当他得知我曾从事替人清洗记忆的工作,他责怪了我,他认为这样违反医生的道德,当时的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认为我这样做很有意义,剔除痛苦,助人快乐。婚后我们常常为这事争吵,不懂宽容的退让,不分时间的任性,婚姻的问题不怕一夕,而堆积才是最危险的。
当时,并不知道,赵麟认识深夏薄荷。
赵麟像天空中的流云,只在转眼的片刻里,散破轮廓,消失不见。我辞掉了医院的工作,做了一个自由撰稿人。
有时,会去一个叫深夏薄荷的酒吧,每次走进去都会感觉到这里充斥着无可排遣空虚、寂寞无聊,这里出售的不仅有酒,还有迷幻药和枪械,还有一些是零零总总你想像得到的一切事物。
每次我去吧台的服务生总会飞快的从吧边上给我飞过来一杯啤酒,说是老板送的,美丽的女老板,就是qq上的女孩儿,她知晓我的一切,包括我喜欢喝雪花啤酒。赵麟离去以后,我才从他的电脑窥见他和这女孩儿的端倪,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是天才的演员。这是一个为爱而爱,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均等的烟火般的年代。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段故事不让它永远埋藏而要让我来挖掘。
每次走进这里来总会有一点淡淡的眩晕,很深重的颓废气息,和经年不去的孤寂。每次我喝完就会看住那个服务生,说,很好的酒,服务生只是对我笑笑然后沉默,每个人都有旁人无法了解的沉默。
qq里女孩儿穿着民族土布衣,神情开朗。让我想起红尘中许多甘愿自珍的女人。她们自由,追寻,膜拜信念,洁净恩慈。很长时间她都坐在电脑前,给我讲她的故事。还有他曾经喜欢过的男子。他感谢那个男子带给他无边的爱,她深深陷入这个男子黑亮的,总有忧郁缭绕的眸子里。就像“深夏薄荷”里的气氛,都是触摸不到的迷。我不记得她和我说起这个男人多少次,用了多少时间,让我明了原来他们将彼此存于最深的位置。这个男人便是赵麟。
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只记得那天,赵麟收拾行李,我拉住表情迷茫他,对他说,你没变,什么都没变,还是从前的样子。他拔开我的手,启动漠然的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做过什么。
我清洗掉了他关于女孩儿的记忆,记得他的无情,这个男人的决绝让我愕然。想象他把自己放入了失去了记忆的阴影里,想象他的慌张,他的愤怒。他说:如果我失去了记忆,那我就不知道什么是爱了。
看似圆满的手术,隐匿了一根致命的刺,摧毁了我与他的幸福。
掠走了别人的记忆,也等于掠走了别人的灵魂,是一种罪。
答应她或是不答应她,都是罪更迭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