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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辣酸甜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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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完成一个朋友的命题作文苦辣酸甜是人生。至于探讨人生难免回味自己。回味自己的情感与生活

    我又看见炊烟,在家乡的上空袅袅升起。秋日的黄昏,落日盛大而辉煌。田野呈一派收割过后的沉寂。偶尔有些个农人,在空旷的田野里拾遗下来的谷穗。他们神态安详,动作舒缓。不像是在劳动,倒像城里人做运动。这时节,姥姥照例会站在村头的老榆树下,唤我回家吃晚饭。她的声音悠扬,在村子上空飘过来、荡过去,裹上一层夕阳的金黄,然后被柴禾草燃烧出的烟雾带去很远。

    这就是我怀念姥姥的方式。多少日子里,我总看见她仿佛站在时光的尽头向我挥手,唤着我的小名,与我告别。

    我觉得自己历尽沧桑。是不是,我已漂泊得太久了。我总感到有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召唤着我。在我穿过我现在居住的这座城市的时候,那声音像故乡秋日黄昏的炊烟一样绵延不绝,牵扯着我的心。

    我住在冀中南这个欠发达的小城。某个冬日的午后,我乘上一辆破旧的中巴车从西向东穿越整座城市,去看望一位居住在这座城市东南边一个繁华小镇里的朋友。她在网上上读到我写的一篇文章,认为我很了不起,一厢情愿地把我当成日后能与鲁迅齐名的大作家。我们就有了联络,电话中,她的声音低而脆,有点胆怯。后来我们见了面,她的模样与我的预感不谋而合:身材娇小,面目清秀;外表弱不禁风,内心却是钢铁般坚硬。她希望能拜我为师,把我吓了一跳。虽然我曾经有过作教师愿望,但以我现在的学识去为人师表,恐怕只会耽误别人的大好青春。然而,好为人师是人类的通病。我们不是经常在报刊上读到余秋雨、梁晓声和王朔这类“大师”的教导么?倘若我真的对她成长有些帮助的话,我倒也不会拒绝她的。现在,我为这位学生兼朋友送一些我认为对她有用的书去。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还有纯情如斯的女孩喜欢文学,确实难能可贵。从她身上我看到自己年轻时节的影子:有理想、执著、有澎湃的激情。只是,我不知道,她能在文学的道路上坚持多久,这年头,坐而言的人多,起而行的人少。在我看来,她还年轻,可塑性很强,有很多选择,也有很多机会。没有必要在文学这条独路上走到天黑。在今天,文学,于一些人来说,是工作和生存;于一些人来说,是金钱与名声;于一些人来说,甚至是娱乐和消遣。只有在极少数人那里,是理想。我一直坚持着做这极少数人。在我看来,文学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倾诉内心和与世界对话的一种方式。

    我21岁离开家乡的时候,除去两套换洗的衣服和在路上吃的干粮,背囊里全是与文学有关的书,它们是我惟一的财富。那是一个大雾弥漫的秋天早晨,姥姥在村头的老榆树下送我。她拉着我的手,不说话,一个劲地流眼泪。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自己长大成人,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找寻自己的梦想。那天的分别于我来说,有种生离死别的意味。仿佛我从此就如断了线的风筝,流落他乡,无依无靠,也无牵无挂。我像一棵树,在贫脊的白洋淀盐碱地地生长了几年。我的每一根头发都像杉树针一样向往着天空。我在乡野的土路上没完没了地奔跑,没完没了地喊叫。我就像黑夜中走失的孩子,我的灵魂在天空、河流、山岭和村庄四处游荡。我的思绪像春天的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然而,没有任何人注意我。没有任何人注意这位身体孱弱思想奇特的孩子。他们啊!麻木的人们啊!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们啊!他们任由我野草般自生自灭。

    我从白洋淀展转到衡水湖。从京津到巴山蜀水。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我不停地走啊走啊。干过许多行当,吃过诸多苦头。我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或者,在等待什么。我感到自己是个心灵无所皈依的人,像许多生活在底层社会的人们一样,艰难地活。22岁的时候,我爱上一位名叫罗梅的美丽善良的女子。我生命中最贫困潦倒的时候,她在精神上给了我强有力的支持。用她母性的光芒照耀我。然而她喜欢另一个男子。后来这男子在一场事故中丧失了生命,她也远走他乡,从此音信杳无。23岁的时候,我又遇到了一位自称小李子的相貌奇丑却心地非常善良的女人。她是一位神秘的女人,我连她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她非常的博学,仿佛是流落民间的智者。我们在一起谈川端康成、博尔赫斯的小说;谈瓦雷里、艾略特和金斯堡的诗歌;谈黑泽明、张艺谋的电影;谈米开朗其罗、毕加索和梵高的画。我们的谈话天马行空,充满激情和思想碰撞所发出的火花。我那时在保定的一条公路工地做苦力,她是这工地上的炊事员。那时节是冬天,我们常在厨房里烧起火,一边喝劣质的酒一边亲切地交谈,度过许多漫长的夜晚。我不明白一位孤身女子何以落泊江湖,我了曾问过她的身世,但她不肯透露一丝一毫信息。

    我承认,这两位在过去时光中与我相遇的女子,改变了我对生活的态度。她们教我做人要坚韧不拔,不要轻言放弃。她们像流星一样,在我的生命的夜空中划过,虽然短暂,但却惊心动魄,刻骨铭心。我知道,这辈子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但是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会永远怀念她们的。对她们的怀念,将是与我的生命血肉相连的一部分。失去的东西总是很珍贵,这是生命的馈赠。老去的那一刻,使我们流泪的,不肯撒手而去的,就是这些东西。至于别的女人都是对我的伤害。她们是那样的尖刻与卑鄙。庸俗与荒唐。原来我想过逐一报复她们。情感的东西没有对错。可遇不可求。现在坦荡的胸怀,不能为之。大丈夫何患无妻。既然不能带来幸福,那么还你自由。想起幼年教武术的师傅说的一句话,满街都是黄金,满街都是美女。只要你出人头地。黄金也有,美女也有。别把女人看的那样重。有一定江湖道理。

    岁月流失。苦辣酸甜是人生。感觉已是很多年了。岁月如刀,把一种叫做沧桑的东西蚀刻在脸上。生命是一场总会散伙的盛宴。生是短暂的,而死却是永恒。总有一天,所有的生命都将湮没在时光的尘埃之中。与静默、永恒和宇宙同在。

    但我还会一如既往地在路上行走。把一生献给大地、河流和平原。献给远走他乡的人们。献给夜色中疯跑的亲人们。献给土地上挥汗如雨的父兄。献给风中流泪的姐妹。献给孤独中成长的孩子。为他们歌唱,为他们泣血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