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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黄色的落日余晖给一切都带上一丝怀旧的温情,哪怕是断头台。”偶然读到米兰昆德拉这句话,竟让我突然想起自己的老家。我唯一一次回去还是在2003年7月。
百年的老宅,参天的古树,树下的枯井,还有从浓密的树叶上筛落到地面的斑驳陆离的阳光。这就是我第一次对自己dna发源之一段地方的印象中的印象。印象之外,是一段段关于先辈的往事,这些常常勾起我的好奇。尽管我已经无数次地试图去了解那些往事,尽管祖先的故事永远如黑洞般深邃。
当我真正游走在祖辈们生活过的院落外面,踩着曾经被数百年的时空亲历,将来还要继续延伸到未知何时的夯土小路,触摸到那些见证先辈们幼时玩耍、壮年奋斗、晚年休憩的灰色墙壁,还有墙壁上的拴马石;当我扒着祠堂的门缝和窗棱,努力去窥探这黑洞洞的大屋里究竟还剩下些什么,然后再同大家站在祠堂前合影;我竟然毫无察觉自己是在向往多年的老家伫立。现实中的探寻在我的心里称之为游荡倒更为恰当。
旧时的村庄对我来说就像一个迷宫,且这里的院落都很深,恰如坐在门洞下边凝神的乡亲们的目光,对我同样是个谜。深深的院落,让我想起“庭院深深深几许”也让我记得“雨打梨花深闭门”;可深刻地,是我感悟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而,心远地自偏”的意境。
在这个安宁的村子里生活的人们,或许他们早已洞穿了外界的繁华太多烦乱;或许他们更关心的是身边的亲人以及自己的生活。虽然平淡的生活并不意味着保守,但他们似乎更愿意把自己安置在如此之深的院子里,借此守望几辈子流传下来的恬静。
桃花源是种境界,不是生活。
可惜的是,无论是故乡人,还是他乡客,到底不能从自己为自己设置的各种各样的套子里面解脱出来。即便没有层层的砖墙、鱼鳞般的屋瓦做隔绝,我们还是在这些太多、太多从我们所生活的世界里沾染上的约定俗成的思维、语言,摸打滚爬的经验、教训,亦或是被涂抹成五颜六色的自相矛盾的道德、规矩的套子里面苟且地、痛苦地,又理所当然地活着。一当自己的心灵出现恐惧、胆怯、困惑、怠惰的时候,一当一己之私受到侵害的时候,总会形成一套符合自己利益的价值体系,以寻求内心的安宁。
生活,无非就是被命运领着走和被命运拖着走的区别。套子太多,活得很累;套子太多,不知所措;套子太多,心里委屈;套子太多,不停地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读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
理想状态的境界,却不被生活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