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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对我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好的,因为心里常常郁积着一种叫疼痛的感觉。
天气渐热,春天萌芽的嫩叶一天天的变大,渐渐地浓密了整条巷道;路人的衣服由厚到薄,由密到透,由长到短,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这个夏天,真的是来了。
才入夏,便来了事。妈的身体小恙,需要做个小手术。
尽管医生和亲戚无数次的安慰妈说,这真正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可妈的心里终究还是充满了忐忑。我打电话联系几位学医的同学问询,他们异口同声的表达了对这手术的轻视。我不断的把这些信息传递给妈,给她宽心,让她放心。虽然时不时的情绪有些波动,但妈的精神一直还算好。手术顺利完成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这时候,全家人的心才真正的轻松起来。
因为要上班,我急着回了家。那段时间,弟弟一直在医院照顾妈。我当时还想,有个弟弟就是好,有他照顾妈,我心里一点不用担心,连睡觉都是踏实的。
日子,淡如流水的前行着。初夏后的南方,多雨,洪涝灾害此起彼伏。单位有同事开玩笑说,咱们这黄土高原老是缺水,南方的雨也不见跑过来么,还从来没听过咱们这儿啥时发过洪水哩。众人附和道,咱们这儿要是发了洪水,那可真就成奇闻了。
天天上班下班,做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工作,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道路。路两边的风景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宽幅林带在夏天显得更为蓊郁,树上知了的叫声更响了。有时,坐在车内,愰惚中甚至会看见自己的灵魂在自由的飘荡。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我的人却在地上。喜欢一首歌,有时因为悦耳的旋律,有时却仅仅是因为哪怕只有一句能引起共鸣的歌词。
7月13日晚上八点多时我出去买东西,忽然接到了姐姐的电话,她哽咽着说,弟弟在外地突发疾病,情况危急,需要手术。接完电话,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回家后躺在床上,心全乱了,只想着弟弟到底怎么了,咋能会出这样的事情。脑中一时没了一点主意。我这个在别人眼中遇事不慌的人,一向能冷静应对的人,一向还算理性的人,一向善于帮别人拿主意的人。一刹那就方寸大乱,不知所措。坏消息不断传来,弟弟的情况很是不好,突发病后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手术后的情况并不乐观。
第二天,大雨。赶往机场的路上,积水很深,车行很慢。终于到机场,等买了机票,飞机却不停的晚点晚点晚点,一直到晚上才总算到了地方。
医院的大厅围了一群人,我知道那是弟弟的朋友,没有人说话,他们用眼睛看着,看着他们的朋友的哥哥和姐姐的到来。我看到眼前的弟弟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脸色平和,表情宁静。他的身上插了许多管子,头发被剃了,伤口处包着绷带。我说,飞飞,哥看你来了,你睁一下眼。哥和姐看你来了,你动弹一下。
我挠他的脚心,他一动不动;我使劲的掐他,他还是一动不动。医生说了一句我最不愿听的话,从术前到现在你弟弟一直这样。
7月17日凌晨3点半左右,弟弟还是走了。两年间,我失去了父亲和弟弟,心里的痛,真不足为外人道。我不是大彻大悟的,看开了生死的人。所以我大痛大悲,心里的苦楚、凄凉、哀伤、疼痛,除了硬扛,又能有什么办法。
7月23日,小城忽降强暴雨,短短三个小时暴雨过后。泥石流发生,陇海铁路被迫中断,民房倒塌,水库决堤,陂塘漫溢,死亡十数人,失踪数人。气象部门说这是有历史记载以来最大的一次降雨。往白了说,这就是场百年一遇的强降雨。出现这样的灾害性天气,几乎超过了所有小城人对于洪涝的想像。
平时只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洪涝灾害画面真真切切的在小城出现了。
自己所在的乡镇和其它重灾区比起来问题虽然算不上太严重。可基础设施毁坏,房屋倒塌,水毁田地的情形也可谓是触目惊心。尤其上下班时所经过的禁沟,以往坡面上满眼的绿色灌木全不见了,裸露出的全是光秃秃的黄土和被雨水冲刷了的一个又一个的壕沟。整个坡面真的像被揭了一层皮似的。
现在小城的灾后重建正在进行当中,只希望,这场灾难能尽快过去。
庚寅年的夏天,从初夏到半夏再到晚夏,真可谓多事之夏。历经了失去亲人的痛,又亲眼目睹了特大自然灾害的发生。对于人生,较之以往,竟有了别样的看法。
人生天地间,小概率事件的到来,大概率事件的离去,从生到死,必然之途。人生长河中,虽则沉舟侧畔千帆过,可终究敌不过时间的雕刻,敌不过岁月的召唤,敌不过一抔黄土的归宿。
常常的,能记住的除了家人、朋友,还能有谁?还会有谁?离开这世间,或许会有不少人洒一掬清泪,可亲人、朋友和爱你的人所承受的却是一种大苦痛呵。那是一种压在心底,久挥不去,悲苦充斥整个胸膛的感觉。
好好活,活在当下,活出真我,心情快乐比什么都好。这个夏天,对人们常说的两个“等不得”感触更深。孝敬父母等不得,锻炼身体等不得。天大的实话呀。这两件事都具有不可逆性,等失去时,追悔莫及,悔之晚矣却无可奈何。
幸好,这个夏天,这个如噩梦一般的夏天,总算要过去了。我深呼一口气对自己说,秋天,秋天就要来了。
庚寅年立秋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