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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盲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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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酒色躺在床板上,无意间识穿了京氓南下的意图后,便打定主意,也不再为这事心烦了。于是,心眼一闭,两手一摊,便睡了个囫囵觉。醒后,饥肠辘辘,顿时想起刚才打牌时输了钱,把生活费也搭上,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了。于是,便想出个借口,提着喝剩半瓶的洋酒,屁颠屁颠地回老爹家借钱去了,顺道去蹭一顿。

    元旦这天,本来约好到机场去接京氓的。可酒色为了省下那笔的费,却没去,只是呆在家里打开手机,泡网等着。这事他可不急,特别是连生活费也输光后,就更加不急了。酒色当时在电话里与京氓商约接机的事宜时,心想:我才不会去机场接你呢。我瞎急什么?要急也不应该是我急,又不是我大老远从北京飞过来泡妹妹的。要是连我也急起来了,岂非连的钱也赔上了!就这样,京氓下机后,在机场大厅里东张西望,眼巴巴地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辨认到底哪个是酒色,酒色却在家里优哉悠哉地泡着网。

    正当酒色在网上与老相好风花雪月,缠绵悱恻地泡得起劲,早把京氓抛到脑后勺时,他的手机响了。酒色一看是京氓的,接通喂了一声。手机那头便传来一阵噼呖啪啦、火气冲天、公鸭似的声音:“靠!你在哪里?这大堆人的哪个是你?”

    酒色便不紧不慢地回敬了一句:“去你的!我等老半天了,你又在哪?这里只三四个人,可我瞧着没一个像你。”

    京氓气急败坏地说:“tmd!我在机场。侯机大厅靠门口打着电话的就是我!”

    酒色也没好气地说:“md你的!我在京都大酒店。大堂挨门口在打电话的不就是我!”

    “天,老天!京都大酒店离机场有多远?”京氓问。

    “哥们,十来公里吧。”酒色答。

    “我们不是约好在机场见面的吗?”

    “去你的!明明是京都大酒店,肯定是你听错了。”

    “那现在怎么办?”京氓给酒色气得话也不会说了。

    “还有什么怎么办的!赶紧打的过来吧,笨蛋!”酒色肚子里笑得肠子直打结。

    “”“哥们,别磨蹭了。碧莲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你要不动作快点,她走了人我可不负责。”酒色压着笑气,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得连贯流利。

    “好吧”京氓气得要不是听到碧莲的名字,简直就不想说话了。

    “好的。哥们不见不散。”

    “哥们,你长得什么模样的?到时我们怎么相认?”京氓最后问道。

    “哈哈,哥们,要不要我举块招牌,上面写上‘欢迎京氓’四个大字?哥们,你又是什么样子的?”

    “我长得他妈的一脸晦气,两眼冒火,到时你看到一个样子要杀人的流氓,那就是我!”京氓终于忍无可忍,吼了一句后,便关机背起包袱赶的士去了。

    新年第一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唯独天气却特别地冷落。冷嗖嗖的寒风呼呼地直往人们的背脊里钻。酒色出门的时候,特意加厚了衣服,可走在路上,切骨的寒风依然让他感到自己犹如晾在北风中的一块腊肉,体内的血液仿佛像腊肉般被冻僵了,而身上的皮肉也仿佛像腊肉般给风干了。一想到腊肉,他顿时就听到了肚子里一阵咕碌碌的欢叫声。于是他觉得更冷了。要命的是,越感到冷,饿意也就越重。酒色不由得耸起肩膀,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又下意识地紧了紧裤头。这时,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词语——饥寒交迫。酒色禁不住便在心里骂道:去你京氓的!新年流流,大老远从北京飞过来,带来的见面礼竟是一份饥寒交迫!其实,若在平时,这大冷的天气,酒色早打的过去了。可人穷志短,兜里的钱还是靠欺诈骗蒙向老爹借来的,在自己面前,现在他可舍不得摆这个款。况且,按路程,他走得再慢,也比城外的京氓到得早。酒色自然不愿意掏这份冤枉钱了。只是背着这个饥寒交迫的东西走在节日的大街上,那种滋味实在悲凉。所以,酒色感从中来,不禁在心里感叹:那个发明饥寒交迫的家伙肯定是个阔佬。也只有阔佬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创造这些无聊的词语。而那些真正饥寒交迫的穷人,脑袋里肯定塞满了柴米油盐之类的东西,哪会有多余的心思想像出这些无法令他裏腹抵冷的东西?

    酒色赶到京都大酒店时,在大堂里迎面与一个络缌大汉打了个照面。这家伙一脸长毛,却戴着一副精巧的玳瑁眼镜,很让人有一种别样的感觉。酒色看到他小眼镜后面灰溜溜的眼神,正垂头丧气地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感觉十不离八九是京氓了,便走上前,掏出一根香烟,一副老电影里特务接头切暗号时的作泒,故作神秘地打讪道:“伙计,我的火机被人抢了,借个火?”

    络缌眼镜找人正找得眼睛发毛,见酒色话说得突兀,本不想理睬,却脑中一个激伶,便一把夺过酒色手中的香烟,往鼻下一溜,顺手叼在嘴里,冷笑道:“哥们,你的烟现在也被人抢去了。还好,你的声音还没给抢走。嘿嘿,酒色!我认得你的声音。幸会了。你来得这么晚,不要跟我说,是因为刚才找你的声音去了。”

    酒色有点不好意思了,便湊起一股热乎劲,紧紧握着京氓的手,边摇晃着,边热情地说:“氓兄,幸会了!新年第一天就见上你,真好。欢迎你大驾光临呀。刚才我等你等得烟都抽光了,想着你还在路上,便到外面买烟去了。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哈哈,我是坐飞机飞过来的,能不快吗?”京氓刚才被酒色耍得一肚子怨气还没消去,虽说酒色的热乎劲让人感动,但京氓看着酒色,却横竖都有点不顺眼,于是边打量着酒色,边不无挖苦地说道:“哈哈,酒色啊,网上人人都说你是个风流才子,却没想到你个子还不够我的下巴。我看,叫你风流小子倒是更般配。”

    酒色在嘴头上从来都是吃不得亏的,见京氓话中带刺,便针锋相对地说:“唉唷氓兄,你那‘斯文流氓’的大号,我现在瞧着也是货不对版。流氓倒真是你的写真。不过,你身上除了一副女式眼镜外,我左看右看都找不出一块斯文的地方。要说斯文,倒有一个词放在你身上最合适——斯文败类呀。”

    一番唇枪舌战,倒让这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关系一下子拉近了。京氓听酒色在损自己,却不感到生气,反倒哈哈大笑了起来,也把肚子里的怨气笑走了。然后,京氓也学起酒色,拉着酒色的双手夸张地用力摇晃了起来,说道:“都说网友见面,不是失望就是惊喜,可怎么现在我却没有这种感觉?”

    酒色便笑道:“去你的。那说的是异性网友见面的情形。我们大男人两个,有这种感觉才是怪事。你要追求这些感觉,找碧莲去吧。”

    说起碧莲,京氓眼睛一亮,便问起她在哪?酒色嘴一撇,顺手指着正从大门走进来的一位妇人说道:“喏,那位嘴巴抹得通红,像马骝屁股的大妈就是了。”京氓打眼望去,顿时吓得背转身子,须发炸起,一股失望之情便挤满了他的面庞。只见他声音有点发抖地说道:“她就是碧莲?”酒色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惊喜还是失望?”京氓低压着嗓子,无比失落地说道:“我他妈的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世上竟有这么不要脸的骚货!怕已经是老祖母了,却把老脸涂得比新娘还红,把寿衣穿得比孔雀还艳。走路还一摇三摆的,比风中的杨柳还荡。喜的是幸好没有为她把老婆离了。”

    酒色听着,忍俊不禁,顿时笑弯了腰,捂着肚子嘎嘎鬼叫了起来:“去你京氓的你要做人家的孙子怕是那老祖母还不答应呢!”京氓顿时便醒悟了过来,一拳擂在酒色的肚子上,骂道:“靠!臭小子,连大爷都敢耍,欠揍呀你!快说,碧莲她在哪?”酒色笑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最后才气憋气憋地说道:“怕是碧莲知道你巴巴地从北京赶来原来要当她的孙子,人家不愿意,只好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哈哈,笑死我了刚才碧莲家有急事,回去了,她让我代问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