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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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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刚才还是白云朵朵、阳光灿烂,一眨眼就会阴云密布、大雨滂沱。眼见电闪雷鸣,一瞬间又会彩虹镶上蓝天,阳光四溅。就是这平平常常的夏雨,却在我的记忆中烙印着非常深刻的一幕。

    那是我跨进大学门坎后第一个暑假的一天,夜幕才拉开,被太阳蒸烤一天的大地上一丝风没有,树叶仍蜷缩着,象断了魂似的,天上的星星也无精打彩,萤虫乱飞,蛙儿热得燥鸣,人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汗水从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中钻出来,水胶一般,粘人们的衣服和身体,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坐在树下、塘边,连一步不敢走动,远远近近,只能听见芭蕉扇摇动的声响。

    就在人们热得快要发狂的一刻,风,从北边吹过来,先是一丝丝的,接着是一阵阵的,着了慌的人群开始感谢天神,就在合掌的一瞬,阵风越刮越紧,并很快铺天盖地的卷起来。随风,一片黑云涌上天幕,开始吞没星星,蚕食月亮,一口茶的功夫,乌云已遮住苍穹,盖住大地,刚从燥然中缓过气来的乡邻,又象见火似地着了慌,中魔似地朝晒场奔去。长辈们东呼西吆混成一片:

    “二毛子,去盖粮”

    “小水子,去堆草”

    然而,我们毕竟是贪玩的孩子,象谁也没有听见大人的呼唤。

    雨,终于砸下来,一点一点的,却实让人着慌。

    “我家的稻子”突然,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从村东跑过来。是二虎。我陡然想起二虎爸爸带他中暑的妈妈上县医院了,可能还没回来。我抬头看看天,知道暴雨马上就要倒下来,我连忙喊住各自往家跑的伙伴:

    “杨平、杨明、杨军”给二虎家盖板去。伙伴们二话没说,就朝晒场奔去。到了场上,又有几个稍小的玩伴加进来,我让杨平领三个人盖粮食,余下的跟我冲向田间去堆草。

    天黑得怕人,五指不见。不知哪个跌倒了,却没吭一声,站起来又往前跑。冲到二虎家的田头,我愣住了,草垛早已堆好,我正发怔,忽然听见不远的地方有人说话:

    “快,他大叔”

    “哎,就来了”借一个闪电,我看见老队长正带十几个人堆草,我们二话没说,就加入了这支队伍。我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田头,大家都在忙,一块地忙好了,又转另一块地去,一家堆好了,又去帮另一家。终于,墨色的天空裂开一条缝,一声炸雷,把天撕开道道口子,雨,不再是一条条的,而是一片片倒下来,几秒钟,又是天地不分。

    “大家都回去吧,我家这点草不堆了,被暴雨淋了要生病的”是老队长的声音,可是谁也没有停手。

    “快走吧,堆好也不用了”老队长又催了,是的,草已被雨水淋透,堆好也没用了,可我的父辈,我的兄弟,谁也不愿走开,他们宁肯白费力气,也不愿撒手而去。

    这样的一件如夏雨一样平常的小事,多少年来,一直绕我的心间。现在,每当我感到人情冷漠、人世间缺少互帮互助的真情时,我就想起这件小事,想起它的可贵动人之处,就留念那朴素无华的人间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