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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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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经营着小本生意,几乎每天,我总是顶着星星出门,晚上顶着星星回家。每日,为生计而奔忙,苦、累,我都认了。

    上有老,下有小,我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毕竟,不切实际的异想天开,已成过去,踏踏实实、从从容容、平平淡淡才是真。

    忘不了年少时那些苦日子。无论春种秋收,每日与牛为伴,年复一年,重复着同样的劳作。

    春种了,吆喝着牛,赤脚行走在垄沟里,留下了千百次重复的脚印;犁铧过处,翻起了层层黑色的泥浪,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晒得人后背发暖,直到发热。一双脚陷进泥土里,痒痒酥酥的,感觉好舒服。嗅着泥土散发出的气息,打心眼里感到,干活不是苦,也不是累,而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享受。

    夏收了,割麦子、打麦场、种玉米,人跟牛一样,囫囵打个盹,草草吃几口,就得下地,一刻也不得消闲。看到金灿灿的麦子入了仓,看到嫩嫩的夏玉米破土而出,又一次舒展着枝叶,迎风招展在温润的夏日里,再苦也值了。

    秋收了,三春不抵一秋忙,收花生、掰玉米、种麦子,营生一桩接一桩。再苦的时候,置身于看不见尽头的玉米的海洋里,放开喉咙,随便吼上几嗓子,一身的苦累,也就拨雾见日、烟消云散了。再累的夜晚,也要看上几页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记下几页日记,写下一点生活感受。哪里还有什么苦累,分明就是一种人生的享受。

    冬闲了,我还要跟着大人,在冰天雪地里,挖沟修田,手上、嘴唇上冻裂了一道道血口子,依然朗诵着伟人的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依然哼唱着智取威虎山中少剑波的“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望飞雪,漫天舞

    由于感同身受,牛身上的那种默默无闻、任劳任怨、苦吃苦做的韧劲儿,分明潜移默化感染了我,教化了我。莫非,我也变成了一头牛?

    就说有一年割麦子,麦子割倒了,我就赶着牛车,一车车往家拉。偏偏遇上了大雨,牛车陷进泥坑里。由于年少气盛,情急之下,我跟牛一起,拉起绳子,妻在后面死死扛着,绳子深深勒进我的肩膀,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顺着裤腿往下流,一步步拉回家  说真的,即使在这样的时刻,涌上我心底里的,不是沮丧,不是苦累,更不是绝望,分明是一首不知名的歌,一支深情的歌,抑或是一支难忘的歌?即使在后来的日子里,这支歌伴随着我奋力前行。

    后来有了车,我就开始跑青岛贩运瓜菜。花皮大西瓜、结实的大白菜、顶花带刺的鲜黄瓜都是我亲手采收的。捧在手,甜在心,心里那个美呀,别提啦。

    去青岛,走蓝村,过城阳,也不过二百里路,却要早早赶路,为的是撵个早市,卖个好价钱。卖完了货,中午急着赶回来,下午还要上货,第二天好早早出发,苦也好,累也罢,都被到手的票子取代了。大雾天,对面不见人,晕头转向迷了路,是常有的事儿。起个大早,觉没睡好,老打盹,怎么办?那就唱吧。唱什么?想唱啥就唱啥。瞅瞅天上闪着冷冷的光、亮晶晶的星星,唱着唱着,车还是差点下了沟,吓出一身冷汗。白天,尽管视线好,还是老打盹,似乎老是睡不足觉。急着赶路,怎么办?还是唱吧,那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眼皮还是直打架,那就边唱边哭。这样一想,泪一流,眼睛不再发涩,果然奏效,唱着唱着,泪就流下来了

    年复一年,父母年老了,女儿也长大了,如今读大学了,我总觉得,自己肩上的胆子更重了。车辆破了,再换一辆,前后换了五、六辆。不能停,还要跑下去,直到跑不动为止。除种地之外,我还经营着两样小本生意,每天早上,顶着星星出门,晚上,头顶星星回家,那是常有的事。

    即使这样,苦累一些,我有自己的喜好。夏天的夜晚,不怕闲话,敢跟在人家大嫂子秧歌队后头扭秧歌,敢对着人群唱我的祖国、唱刘和刚的父亲。

    即使这样,再苦再累,还不忘自己的爱好,不忘看书写作,不忘挤点时间上网,听音乐,写博客,看论坛,不忘跟亲爱的文友见见面,说说话。要不这样,自己心里会难受。妻打趣说,别人抽烟打牌,看你成天忙都忙死了!

    真的,只要活得充实、踏实,喜欢就好。我倒愿意这样忙死,不愿闲死。

    2013-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