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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但大虎、小虎和雪儿那快捷如飞的身影，那憨态可掬的模样，就像一头扎进了我的梦里，再也挥之不去。
那还是在两年前，几次三番地托人，跟人要了两只灰不溜的猫。刚抱过来时，多招人喜呀！伏在我跟妻的怀里，小猫不时地发出一声声稚嫩的婴儿般的叫唤，一遍遍轻抚着它那柔顺、光滑的身子，一股百般柔情溢满心间，令人心生万般的怜意。女儿欢喜不已，赶紧弄了纸箱子，还铺上旧衣服，为两个小家伙按了一个温暖的家。
据说，猫虎是近亲。在我看来，老虎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猫，猫，就是缩小了无数倍的老虎。这样，两只小猫就有了大虎、小虎之称。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下，大虎和小虎一天天长大了。上墙、爬树、上房，几乎无所不能。
如果仔细地加以分辨的话，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有区别的。
大虎，简直就像一位膀宽腰圆的勇士，骁勇善战。我想，大虎，如果放在格斗场上，去斗牛，去拳击，去摔跤，那冠军非它莫属。看见人在收拾什么东西，大虎虎视眈眈，十分警觉的样子，一旦有什么异样的响声，或是瞅见老鼠的影子，瞅准目标，一个饿虎扑食上前。人还没反应过来，它早就牢牢衔住一只老鼠，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而威严的呜呜声。
小虎可就差远了。看见大虎逮住了老鼠，它只会猫在后头，龟缩在那里，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我们就嘲笑它了，说，这样呆头呆脑的家伙，光吃饭不干活，还能指望它捉老鼠吗。
也许正应了那句“出头的檐子先烂”的老话，没多久，大虎就因为吃了一只死老鼠而中毒一命呜呼了。大虎离世那天，我们一家，没有了欢声，失去了笑语。人心叵测，恨只恨那些四处乱扔死老鼠的。人类发明了老鼠药，同时也扼杀了那一只只鲜活的猫的生命。
大虎走了，我们又跟邻人讨要了一只雪白的小猫。就叫它“雪儿”吧，女儿的提议，得到了我们的一致赞同。
就这样，雪儿在我们家安家落户。原本想，有了雪儿作伴，小虎跟它会相安无事。可小虎跟雪儿并不友好。雪儿稚嫩的叫声，换来的却是小虎那低沉而威严的呜呜声。雪儿过来了，靠近了，还伸出前爪去抓弄小虎了，小虎竟然呲牙咧嘴，呜呜声大作。可憨憨的雪儿，根本看不出眼前有什么威胁，一会儿靠近，一会儿掉头跑开，玩得可起劲呢。时间一长，两个小家伙竟然撕咬一团，你追我跑起来。就这样追着、跑着，日复一日，小家伙就慢慢长大了。
我们每天外出，家里就留下两个小家伙为我们看家。有时出去一两头，可就饿坏了它们，等我们一回来，两个小家伙一齐缠过来，扯着嗓子，一个劲儿地嚷着、叫着。等吃饱了，不是打滚儿，就是撕咬、嘻逐，一个劲儿地闹腾。
看得出，雪儿也是捉老鼠的好手。有时，为了逮住老鼠，雪儿总是长时间守在洞口。那次，雪儿在晾晒的玉米上搜着、寻着，忽而，后腿腾空而起，一头扎向玉米堆，一口衔住一只小老鼠。可惜，我没有抓拍的本领，如果有，完全可以用数码相机，抓拍出一张生活气息浓厚的小照。
其实，雪儿抓住老鼠，并不立即吃掉。你猜怎样？得玩够了，才慢慢享用。瞧，早已吓个半死的小老鼠，一会儿被抛起，一会儿被拨弄着。此时的雪儿，简直就是一名出色的擒拿格斗的勇士，完全沉浸在一种胜利的狂喜之中。
不过，有时候，雪儿也会大意失荆州。小老鼠有时会装死，瞅准雪儿放松了警惕，会一溜烟儿跑掉。小老鼠不见了，雪儿这才着起急来，四处搜寻，马不停蹄地将小老鼠缉拿归案。
有时，雪儿会爬上铁皮小屋，一声声地叫唤。我以为它寻不到归路，下不来了，便好心地伸过手去，打算把它接下来。谁知它并不领情，朝我挤几下眼睛，咚咚咚，一溜小跑，顺着木头溜下来。雪儿，多讨人喜欢呀。
那天，我们从外边回来，看见小虎伏在窝里，口吐白沫，有气无力，高一声低一声叫唤。看样子，小虎肯定是吃了死老鼠中毒了。怎么办？总的救救这条小生命呀！我马上赶到药店，说明情况。人家却说，没救了，没必要治了。我坚持拿回药来，给小虎打了一针阿托品。谁知，到了深夜，小虎就停止了呼吸。
又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人世。我痛苦的说不出话，妻一声声的叹息，女儿低着头，悄悄流泪。
大虎小虎相继中毒身亡，我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性，如不采取措施，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于是，我赶紧把雪儿栓了起来，一日三餐，好生伺候。可猫不是狗，根本就不能栓。几天下来，身上就弄得邋里邋遢起来。
女儿看不下去了，要我放开雪儿，还它自由。我说，总比被人毒死、被人打死要好吧？女儿跟我争辩，哪能都这么倒霉不走运呢，雪儿就是太可爱了。我坚持说，就是不能放，放开凶多吉少，大虎小虎就是最坏的例子。
女儿一向听话，没想到，这一次却不听话了，背着我悄悄放开了雪儿。这下可好，没有了羁绊，雪儿一下子就跑的没影儿了。
妻和女儿可慌了，四处寻找，一路呼唤，村里村外，找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见到雪儿的影子。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有责备女儿，只是宽慰女儿说，不要紧，雪儿会回来的，放心吧。
直到晚上十点多，我正昏昏欲睡，忽听铁皮小屋上响了一下。出去一看，果真是雪儿回来了。看见我，雪儿低低地叫唤着。我喜出望外，赶紧唤过它来，抱进屋里，叫醒妻跟女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看看雪儿回来了，我们简直高兴坏了，又是喂食，又是喂水，看着它撒欢儿，最后才把它放进窝里。
天色微明，忽听窗外雪儿在高一声低一声叫唤。难道雪儿也中了毒？我赶紧出去，一看雪儿跟大虎、小虎是同样的中毒症状，口吐白沫，抽搐不已，痛苦地呻吟着，让人揪心。雪儿，雪儿，我来救你了！我上前叫唤着，赶紧给它打了一针阿托品。妻闻讯赶来，一遍遍地轻抚着雪儿，叹息不已。睡眼惺忪的女儿听了这个消息，惊叫一声，扯过被子蒙上头，痛苦地说不出话。
打过针，我守了雪儿半天，还在心里一遍遍地祷告：雪儿快好了吧，你可不能死呀，毕竟是春天了，天暖了，就该好好享受享受春天的好时光了。到了下午，雪儿仍旧在痛苦地呻吟。我们不得不出去办事了，结果没多久，女儿就打来电话，说雪儿没气了，边说边哭，哭得我也心里酸酸的，眼泪要流出来的样子。
回到家，听我说要出去埋葬雪儿，女儿执意要跟我一起去。我们就一起来到村外，来到那棵大榆树下。大树下，大虎、小虎已经入土为安。雪儿也要在这里，跟它们作伴了。
看我挖好窝子，要埋下雪儿了。女儿执意要再看看雪儿一眼，我小心地揭开蒙在雪儿那小小身子上的衣裳。雪儿已经进入了极乐世界，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烦恼，睡得很安详。雪儿死不瞑目，依旧大睁着眼睛，仿佛是愤怒地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丑陋的一面。我小心地轻抚一下，帮雪儿闭上眼睛。安息吧，雪儿。安息吧，大虎、小虎。死者长已矣，生者长戚戚。
据说，现在的老鼠药，都是凝血型的，老鼠吃了必死无疑。猫吃了死老鼠，也是无药可救，同样难免一死。
在这个世界上，猫、猫头鹰、黄鼠狼，都是老鼠的天敌，可如今，除了猫，谁能看到它们的影子？如今，作为人类的朋友，猫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几乎濒临灭绝的境地。那么，谁又是猫的天敌呢？
我的眼前，分明又叠印着那千丝万缕的一幕幕场景：大虎双目炯炯，那快捷如飞的矫健身影；一团雪似的雪儿跟小虎亲昵地撕咬着、抓挠在一起了；每天，我们进得门来，总会看见雪儿打滚儿、撒欢儿，不不，猫通人性，那分明是跟我们撒娇呢
哦，亲亲猫咪！
2014－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