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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事去了一趟昌邑市一个镇。那天恰逢镇上大集,只见大街两旁店铺林立,一处处摊位摆满了各种时令瓜果、时新服装,以及各种日用杂品,交易火爆。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我正感叹着“这真是一座繁华的商贸城!”忽然听到一种久违的打铁声,把我吸引了过去。果然,在街道拐角处,出现一个简易“铁匠炉”只见两位铁匠师傅一会儿烧火,一会儿打铁,正在忙活着。正是初秋时节,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清脆悦耳,让人生出一种久违而亲切的感觉。
真没想到,如今还有打铁的!
啧啧,真是稀罕!
同行的伙伴你一言我一语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感叹着。
那位烧火的铁匠师傅接过话头说,再过二十年,打铁这个行当恐怕再也不会有了。
听了这话,我立刻感到,眼前的这一幕是多么地珍贵,一定要留住它,留下历史,留下这珍贵的瞬间。
想到这里,我立刻掏出数码相机,按下快门,留住那通红的炉火,留住两位铁匠师傅那憨憨的笑容。
我不知道眼前这两位打铁师傅来自何方,家在何处,从事这个行当有多少年了。眼前这一幕,还是把我引回到过去的时光中。
打铁是一种原始的锻造工艺,盛行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的农村。这在那个完全依靠体力劳动的农耕时代,打铁,自然就成了热门行当。从犁、耙、锄、镰、锨、撅这些生产工具,一直到菜刀、锅铲、剪刀等生活用品,哪一样都离不开呢。“开过药铺打过铁,什么生意也不热。”就足以说明铁匠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是很有分量、很受人尊重的。
那时候,只要大街上支起了铁匠炉,只要一听到那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大家就会说,章丘打铁的来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来了打铁的,谁家都有一大堆东西拿出来让铁匠给收拾。磨秃了的大镢小镢,斧子镰刀,镐头犁具,平时舍不得丢掉的废品,这回全都成了宝物。花上几个钱,淬火加钢,全都成了新的,好使,耐用。
所谓的“铁匠炉”就是火炉边有一个风箱,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要锻打的铁器先在火炉中烧红,然后移到大铁墩上进行锻打。锻打过程中,由师傅掌主锤,下手握大锤。师傅指那,下手打那,叮叮当当,你来我往,配合十分默契。那打铁声,分明如急促的马蹄声,激越昂扬;如急骤的雨点声,声声醉透了心;如卖力起劲的打鼓声,声声入耳,就像敲在心坎上。
一般的铁匠炉,铁匠师傅差不多只有两三个人,而且大多是父子兵,他们黑红的脸膛,穿一件大窟窿小眼烫痕累累的帆布工作服。他们很少说话,只是埋头干活。在我的想象中,他们出门在外,撇家舍业,推着行囊,风餐露宿,走过一村又一村,行程何止千里万里,怎一个“苦”字就能言明呢。
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来了打铁的,大家一定会说,章丘打铁的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天底下只有章丘人会打铁?章丘在哪里?离我们多远一连串的问题藏在脑子里,始终是个谜。
后来还是在相关资料中找到答案。原来,地处济南的章丘市,素有“铁匠之乡”的美誉,20世纪50年代初统计,章丘境内人口为73万,约有38万人以打铁养家糊口,大江南北,都有他们留下的足迹。也就是说,除去妇孺老弱,凡是体力好一些的,都出去走南闯北打铁卖艺,闯荡江湖。“叮叮当当,章丘铁匠,一盘火炉,打遍四方”就是他们最好的写照。
如今是机械工业时代,流水作业,大批量生产。一件铁器或一种家具,还需要耐着性子去精雕细琢吗?还需要一下一下地敲打或锯拉斧凿吗?根本不需要了。那种传统的手工作坊,早已退出了市场,或者退守到某个角落里,默默地咀嚼往日那辉煌的时光。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很快就把我从往昔的时光中拉回到现实中来。阳光是如此地灿烂,人人面目可亲,两位打铁师傅依旧笑微微不慌不忙地忙着,忙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那份踏实的日子。
其实,往昔与现在,就好比昨天与今天,差不多也就是睡过一觉的功夫。如此短暂的光阴,怎会让人不留恋往日那许许多多美好的时光?但新生的毕竟要走在时代的前列,优胜劣汰是自然规律。但我的心依旧怀有几分淡淡的怅惘
2014-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