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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妹妹的电话,他哭了。虽然他是一个很坚强的男人,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滚了出来。因为,那是妹妹,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挂念着的妹妹。妹妹在五年前到外地打工,从此杳无音讯。有时候,他都在想,妹妹是否还在这个世上。一想到这,他就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干什么,妹妹她一定是想挣了大钱之后,回来给家人一个惊喜。如今,妹妹给家里打电话了,他接到后自是既惊又喜。他想起妹妹小的时候,总爱在他怀里撒娇,哭鼻子,不由地又笑了。
“又哭又笑,黄狗舔尿”妹妹调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妹妹的声音变了,这是他的第一反应。这倒也是,五年了,曾经的小丫头已长成大姑娘了。不知这五年来妹妹过得怎样,想必一定很艰难吧,她一个女孩子,又没多少文化,一定受了很多苦吧。想到这,他不由有些气愤,要不是家里穷,妹妹怎会早早地辍学去外地打工呢。虽然,他自己也是一样。
“嘿,哥哥是黄狗,那你呢?”他也取笑妹妹。妹妹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不再说话了。他以为妹妹生气了赶紧陪不是,说自己就算是黄狗,妹妹也不是啊。妹妹扑呲一声笑起来:“哥哥还是老样子,怕妹妹”他也笑:“哥哥就是用来怕妹妹的。”
他们聊了很久,说各自的生活,说家里是否还好,说些废话像是要将五年来未能说的话统统说完似的。
再接到妹妹的电话,是在三个月后。因为他要结婚了,妹妹给他祝贺,他很高兴;更高兴的是,妹妹说她会在婚礼之前赶回来,并带上自己的男朋友。
妹妹回来那天,他是到公路上去接了的,可没接到人。他等了很久,直到天黑,都没能等回妹妹,他很失望,他以为妹妹在骗他。
回到家,他意外地发现,家里坐着两个陌生人,皆是一身白衣,时尚的穿着。他有些诧异,直到一声“哥哥”唤回了他的神儿。他这才发现,竟是妹妹。他仔细地盯着妹妹,脸瘦了,头发变红了总之一句话,妹妹变漂亮了。
“哎”他的回答显得有些慌张,竟说不出话来了,脸涨得通红。
“哥哥也会脸红啊,不认得妹妹了?”他这才确定,这真是他的妹妹。
“没呢,快坐”他结结巴巴说道。心中暗笑,刚刚见车上下了两人,竟没认出,还以为是别人家的亲戚呢。
“我不是坐着呢来!哥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天津人,你不用跟他打招呼了,他听不懂的。”妹妹一边说,一边起身将他拉到了桌子旁坐下。
“你好妹夫!”他用撇脚的夹杂着川话的普通话给妹夫打了声招呼,见对方傻愣愣地盯着自己,才知道妹夫是真的听不懂。听不懂好啊,听不懂才是真的天津人儿。他没再打招呼,只细细地盯着妹夫看,真帅!他想,手指上还戴着银戒指,真有钱!妹妹跟着他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这就放心了,妹妹找到了一个富足的人家,再不会受穷了。这样想着,他心底又升出了一个念头,他不会是骗妹妹的吧!但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妹妹笑得那么幸福,咋会是骗人的呢。他暗骂自己多心,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夜里,妹妹来到他的房间,塞给他一个信封。他打开一看,竟是一叠百元大钞,大致数数,怕有一万元呢!他赶忙将信封还给妹妹,说:“这是干什么?”
“哥,这是我和老公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的贺礼咯。”妹妹重新把钱塞到他手里,又说:“这次我回来,呆不了几天的,老公他只请到了一周的假。所以,不能看到哥哥结婚时的样子咯。”
他这才把钱收下。心想,妹妹果然找了个好男朋友,不错,一出手就是一万,这要是在家里,还不得挣一年哪。
妹妹走的那天,他又哭了。妹妹又借此取笑了他一把,他推脱道,风迷眼了妹妹走吧,哥哥这一次,他终于没能忍住,蹲在地上大声地呜咽起来,妹妹也跟着掉眼泪。妹妹上了车,向他招手,哥,我会回来的车远了,很快看不见。他却一直盯着车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转过头,而脸上,早已湿遍。
妹妹又来电话了,已是半年后。
他一如往常高兴地接了,但很快他就震惊了。妹妹说:“哥,借你的那一万块钱该还我了吧?”
“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宁可相信,这不过是妹妹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可电话里的声音又是那么的肯定。
“对,就是借。你以为是送你的啊!”妹妹的话让他异常心酸。
他愤怒了,难道血浓于水的亲情还抵不过一万块钱?一万块钱是很多,可难道比手心手背的感情还重要?他心下凄然,妹妹真的变了。他冷冷地说:“好!我还给你就是,不过,我们的兄妹关系也到头了!”
说完这句话,他重重地挂断了电话,然后,哭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妹妹是变了,但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妹妹变得更坚强了。正如他担心的那样,妹妹真的被骗了,在妹妹回天津后不久,妹妹的男朋友就跟她分了手,而且,还向她要回那一万块钱。妹妹无法,本身存款不多,只好向他要回原本作贺礼的钱。然而,这一切,妹妹从没向他提起过。妹妹在他眼里,一直是个幸运而幸福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