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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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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破门,四框是院里砍下的榆树杈,粗细不匀,嘎嘎哒哒,门面是块块废包装箱拆下的薄板,密密麻麻布满拔钉子留的窟窿。门,安置墙跺间,一端铁丝固定,另一端启合,门轴,是胳膊粗的榆树干,斧砍的锥形断面,在皱巴巴的青砖上来回磨蹭,开启吱吱地响。时间长了,门也腐朽,用铁丝将不牢固地方层层缠紧,缠得沉了,头重脚轻,像位垂暮老人,门动身子摇,咝咝地叹息。此门,直立不起,关后,用柳木棍抵上。

    那年夏天,一场暴雨由天而降,雨中将门靠好,就没将木棍抵上,心想:这雨天有谁能够来,请也难到。雨越下越大,一片朦胧,玻璃窗户水流冲刷的,看不清外面。此时,只听那扇破门发出吱吱地响声,有人开门?不可能,这么大雨有谁来呢?是风吹的,但,声音不仅没小,反而加大。慢慢地,雨有些小了,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那扇破门被掀开了微小缝隙,像是有人在用力推门,吱吱呀呀,响声越来越大,哐一声,门倒下,不是风,确实是人推的门。一个推单轮车中年进入视线,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头皮上,黑色单衣衣角滴着水,两脚赤着沾满了泥。车上覆盖麻袋片,里面鼓囊囊的。雨又大了起来,雨中这位中年站着,直道歉,央求着:门是否让我推坏了,我给您修;是否可以借宝地躲躲雨。家里人走出来迎接他,说:不耐得,那扇破门,还修啥,太寒碜了。快进来吧,还在雨中楞着。家人帮其将独轮车上东西搬进来,中年就在堂屋和家人一起,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只见全身湿透的中年,冻得瑟瑟发抖,家里人拿出干爽的衣服,给他换上,中年非常感激,报了姓名,说了自己是到邻村去卖货,遇到雨,土路的泥泞,独轮车实在推走不了,就走到了您的家门口,敲了好一下,没有回音,雨太大,受不了,就自己推,一下子就推倒门了,太对不起了。你出门在外家一定很惦念,谁都有用到谁的时候,我们遇到雨,无论认识与否,都会找避雨的地方,不用客气,有需要帮忙的,只要我们可以做,你尽管说。那时谈不上通讯,惦念也联系不上,家人就安慰这个中年,热了他带的干粮,是几块红薯。家人让出热炕的一头,请中年就寝,但是,中年不肯,就在堂屋青砖上铺了几层软软的麻袋片,盖上夹被,中年安睡一夜。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中年的衣服晾干了,土路也渐渐硬朗了,但是道路仍是泥泞,车子还是走不了,货物也拿不走,就暂存家里,等路干了再取,中年做了暂时的辞别,高兴地徒步向着回家的路走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简单,家人没有考虑到是否吃亏,遇到需要帮助的人,即使是陌生人,想到的就是为其做点事。

    那位中年的姓名,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离开我的记忆,但他的影子及当时情景却铭刻在脑海里,当时人与人的和谐、信任是多么可贵,就是那扇破门,却充满人间大爱,如今,门的质量越来愈好了,严实的不透一丝缝隙,开锁的唯一性越来越强,有门铃,有警戒猫眼,但,人与人隔膜增多了。假如,有一位老人,突发心脏病,来不及到自己家,求助陌生人家,敲一下门,帮助取出兜里速效救心丸,有人开吗?恐怕,一命呜呼在陌生人家门外,也没人敢给你开门。人们考虑太多,人际变得复杂了。为此,我就想念那扇破门,那扇能为求救者轰然而倒的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