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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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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朋友坐在一起闲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小时候的事情,我们都出生在农村,地处县城的老西北,环境差,家庭贫穷,生活艰苦。小时候的回忆少之又少,没有上过幼儿园,没有玩过好玩的玩具,没有吃过好吃的,连看电视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要说好玩的,张主任回忆的是看木偶戏,而且写了一篇绝妙的文章纪念,他的文章我看了,很羡慕,虽然我们都出生在老西北,我还比他小几岁,但是我却没有这种幸运。我和建军坐在旁边,使劲的回忆了过去的事情,几乎同时说出了共同的记忆“看电影”

    看电影在那时的确很流行。那时候,只要邻村有人去世或是过三周年纪念都会放电影,而只要有放电影的事,我们一次都不会错过,即使走十几里的山路,即使在漆黑的夜晚即使下着雨或是飘着雪。我们成群结对的,边说边笑的从自己村里出发去外村看电影。队伍里有大人、有小孩,有男的、有女的,我们说说笑笑,谈着想象中或者曾经看过的精彩的电影,说着曾经一次次美好的回忆,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慢,刚好到那,电影就要开始了。

    这样的事情大概在我脑海里有20来年的记忆。仔细想想,有这么几次我是无法忘记的。

    一次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十岁左右的样子,我跟着村里小年轻的吆喝,就加入了看电影的队伍。

    那是我很小,他们都是我仰视的对象,我听着他们的高谈阔论,看着他们得意的神情,兴高采烈的跟着他们去到离我们村十几里地的一个山沟小村里去看电影。那种感觉就像是要干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一样。

    到了那儿,有些手脚麻利的很快就占了附近碾场用的碌碡坐着看,再其次的就挑了好的位置站着,而我只能挤在后边,听电影放出的声音,电影放的大概就是上甘岭一类的片子。枪炮声轰隆隆的,情节紧张了,我就忍不住的从外围转到电影银幕底下去看。因为离得太近,我就把头抬得高高,脖子很难受,心里却很享受。在银幕底下的不止是我一个人,还有很多小孩,我的个子算是高的,这样就挡住了身后的小孩,他们就喊着让我离开。大概是嚷了好多次,我就只能坐在地上看了。地上还有雪,穿的也不暖和,冷得瑟瑟发抖,就是不愿离开。

    一场电影完了,也确实是忍不住了,就又移到后边去看了。

    第二场放的是一部恐怖片,那是我第一次看恐怖片。平时虽然也听人讲恐怖的故事,但都很抽象,心中鬼神的影子都不太成熟,这次算是第一会碰上。或许是因为天太冷,也或许因为这片子的确吓人,没多长时间看电影的人就走了一半。这时候,我村的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就喊我,让我和他坐在长凳子上看电影。我很羡慕他,他年龄大,说这长凳子是他向同学借的。在外村看电影,能坐着凳子,这是一件很得意的事情。我激动的不得了,也感激得不得了。梦想着,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有同学,也会借着板凳,坐着看电影。

    电影在我一阵阵的激动和一阵阵害怕中看完了。我们就一起回家。他们都大,天也太晚了,回家心都很急,我落在了最后面。我尽力的赶还是被他们甩出了老长一段路。我心中静静地就生出了好多幻想,害怕极了,总想着电影上的鬼伸长舌头就出来了,还带着吸血的长牙。漆黑的夜里,总觉得有什么块状的东西向我飘来。而那些东西都是我臆想出来的鬼魂,呲牙咧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我腿都有些僵硬,不敢前行。停下来四周看了看,这正是我们邻村的乱葬坟,还隐约能看见坟上白色的纸扎。我就更害怕了,想着这次大概是要被鬼夺取姓名了。忍不住就大声的哭起来了。还好,他们并没有离我太远,就大喊我的名字。我清醒了过来,一口气就跑了100多米的上坡路,追上了他们。可是到家后我还是睡不着,那些鬼魂就又出来了,一闭眼睛他们就扑了上来,我受不了,紧紧了搂住爸爸,才勉强睡着。可是自那以后,我就不敢再看恐怖片了,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另一次,大概是20岁左右的事情,那是我已是一名初中教师。才毕业,在学校里教数学,还带着初一五班班主任。知道邻村有电影,我就和几个老师一起去看。这次却不是真的要看电影,而是去抓那些不遵守纪律私自离开宿舍去外边看电影的学生。演的什么电影,我们根本就没有在意,银幕下人也不多,我们拿着手电,走过来转过去找自己班的学生,大概是学生听到什么动静了,一个个都溜了回去,我们一个也没抓着。可是我却碰到了一个初二的学生,我给他们带地理课,他是一个刚辍学的孩子。他的离开我还曾经自责过,那时候我才毕业,把教书看得很真,虽然地理在他们看来是副科,班主任也不要求,但我却严格的要求他们必须把我讲的东西一字不差的掌握了,并且我每次上课都检查,有不会的,我就会狠狠地责罚。我曾经重重的责罚过他,我想他的离开大概和我的责罚是有关系的。我看着他,他笑着说,老师你来了,你要凳子不?我告诉了他我来的本意。他就和我聊了一会。他告诉我,现在这些孩子,都不爱看电影了,来的大概都有其他的事情。我问他,我严厉责罚他的事情他会记恨吗,他说不了,他说从没有一个老师这么要求过他,他是差生,我是上初中以来第一个责罚他的老师,他很感动。我的心中一下就涌起了一股暖流。他的形象顿时再不是学校时的样子了,我也从这点看到了他的希望。我不禁就想到了我们的教育,我们说得为了一切学生到底怎么才能做到。一个学生,除去成绩,在老师的心里还有什么?

    最后一次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我的一个亲戚因患了癌症不幸去逝了,我以亲戚的身份回去送葬。这次过事,他们请了几场电影。这个时候的我已经不爱看电影了,家里有电脑,有闭路电视,还连着网,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躺在舒适的床上,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喝着浓浓的茶水,或者倒一杯啤酒,弄几个小菜,很是享受。可是来到这里,自己又不愿和他们一同去打牌,一个人无聊的要紧,就从亲戚家拿了一个板凳到外边去看电影。电影音响效果出奇的好,厚重的低音效果跟原来相比有天壤之别。走近一看,视频效果更好,清晰的画面就像是在家看高清电视,还没有那时候的停呀卡呀换片子的麻烦了,听旁边的人说,现在这是数字电影了。效果的确出乎意料,可是看看下边,连我在内不到二十个人,都是一些老人和小孩,一个青年人都没有。大概小孩是看热闹的,老人则是寻找记忆来的吧。

    生活变化真大,或许有一天电影就会完成它的使命,突然消失。那时候,留给我们的只能是一种记忆,而这种记忆足以温暖我们似乎在烦躁中的孤独的心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