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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钉鞋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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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说,世界因为有了女人而分外美丽,我也觉得确实如此。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想用自己的笔,写尽生活中的各色女子。尽管笔触艰涩,但我始终相信,每一个女子的背后,都有着一个真挚动人的故事;我始终相信,生活由于有了各色女子的故事才格外丰富。我愿用我敏感的心去感知她们,我愿用我稚嫩的笔去描绘她们的内心世界

    思绪又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大约是七、八年前的一个冬天,确切的说,是一个寒冬腊月的天气,雪花飘舞,寒风凛冽。为了购置年货,我一遍遍地上街,一次次的徜徉在市场。下午的时候,终于觉得累了,所以在市场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便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可能是走得急路又滑的缘故吧,我的鞋跟忽然坏了,几乎走不成路。无奈,只好在市场门口一个钉鞋的摊前坐了下来。

    钉鞋女很年轻,不超过30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穿得棉棉实实,手戴着露指手套,但也能看见手指上冻出的一道道血口子。我坐在那里,心有不忍,就转移视线,和她聊了起来。她老家在湖北,我就问:“你过年要回去的,是吗?”“不,”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手里的活儿依然麻利地做着,只是眼睛抬了一下,我看见的是一种很迷茫的光。

    “怎么?家里没有其他人了吗?”我关切的问,我以为,她和别人一样,一家几口全在这里,过年就不用回去了。“有啊,但我不能回去。”她说“为什么?”我急忙问,竟然忘记了不应该随便打听别人的隐私。也许她看我不象个坏人吧,所以就把她的遭遇对我和盘托出,下面就是她的故事:

    我家在湖北农村,很落后,20岁的时候,我嫁给了邻村一个小伙子,其实是别人介绍认识的,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就匆匆结婚了,我父母为了要点财礼钱,好给弟弟娶媳妇,我们那里都是这样的,我们家比他家穷。

    婚后的生活谈不上幸福不幸福,他脾气不好,我性格倔强,刚结婚没多长时间,他就打过我一次,我非常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好在他是给别人开车的,不常在家,我公公婆婆也因为我家穷而看不起我,在一起常有别扭,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凭自己的手,为自己挣钱,不能老让他们瞧不起。

    结婚两个月后,我怀孕了,反应很强烈,但在婆家依然得下地干活,回家依然要做饭。婆婆说,谁家老婆不生孩子,哪有那么娇贵?我只好咬牙硬撑着,他回来也不理解,我的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我丈夫出事了(她的原话是“那个死鬼”),他开车撞死了人,还逃跑了。主人家没有多少钱赔人家,所以他就被抓起来了,家里人多方活动,还被判了十几年刑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挺着个大肚子,没有人心疼我,村里人都在笑话我们,公公婆婆竟然说是我克他们的儿子,因为我一天老吊脸的缘故。孩子出生后,更艰难了,是个女孩,他们一天也没有伺候我,遭他们的白眼不说,我娘家妈来了,还是吃不敢吃,动不敢动的,我们娘俩只能泪往一起流,那段日子啊,真是苦的没法说

    凑合着孩子过了满月,我就和一个同学老乡搭上了来你们这里的火车,我一天都不想在那个家呆下去了,娘家也不能回,我们那里讲究多,再有弟媳妇也会不高兴的,所以我就下定了决心,自己活,不为谁,也得为了女儿活下去

    几百元的积蓄马上就全花完:路费,给孩子买奶粉,租房子,200元买了个钉鞋机,买了点生活用品。然后就每天跟着老乡学钉鞋,你问我孩子谁带?我啊,用个带子把她系在我背后,风里来,雨里去,每天如此。好在这里我们老乡多,我实在缺钱了,他们还能稍微帮帮我。

    跟老乡学了几天后,我就独自出摊了,各种费用都得交,而且刚开始我的技术差,每天下来,几乎挣不到什么钱,有时候连我们母女俩的饭钱都没有,只好两毛钱买一个馒头,给女儿就着开水吃,我常常饿着,真的,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实在饿急了就使劲喝水,喝得肚子涨得鼓鼓的,特别难受,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老去找老乡吧?

    我最艰难的时候,是孩子小,挣不到钱,要吃饭,要交房租的时候。那次,我找一个比较有钱的老乡借钱时,她神秘地告诉我,今天晚上跟她挣钱去,不用费什么劲,就会有钱花的。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太缺钱了,我实在!所以晚上我把孩子托付给另一个老乡,跟着她来到一个地方。她给我涂了黑眼圈,收拾了头发,抹了口红,说只要陪客人喝酒,就有钱赚的,自己不会损失什么的。“你打扮打扮还真不错,挺漂亮的。”她给我收拾完后说。可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妖怪。经不住她的劝诱,我来到这里,灯光昏暗,女子个个妖艳,空气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味儿。就在我跟她进入一个房间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我的心跳顿时加快“我要走,我要走!”我大声喊到。“你疯了?”她斜了我一眼,但我不能,一分钟都不愿意停留在这个地方,我马上要走!迅速跑出来,老乡骂了我一句什么,我已经听不到,只记得在慌乱中看见有“xx歌城”的字样,尽管我们地处偏远,但这些我们还是知道一点的,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一个这样的妈妈,真的,绝对不能!

    那个老乡从此不再理我,我也再没有找过她。

    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情:我的另一个老乡,是搞装潢的包工头,手里有点钱。有一段时间,他老来纠缠我,嘴里还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说什么我这么年轻太亏了,他会供我和女儿的生活等等,我知道,他有老婆,有三个儿女,都在你们这里,但这算什么啊?看在他曾经借给我钱的面子上,我忍着气给他说好话,一次次拒绝他,他就一次次来纠缠。有一回,深更半夜,他竟在外面敲我的窗户,害得主人家第二天就把我的东西扔了出来,他们说我不地道,要我马上搬走你不知道,那次,我真是走投无路啊,晚上回去,所有的东西都在外面,孩子在哭,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关键时候还是老乡们救了我,他们找那个包工头谈话,让他不要再纠缠我,我另找了住处之后,也时时把菜刀放到枕头下面,我想,不管是谁,他要再敢骚扰我,我就跟他拼命

    钉鞋女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又有人来找她钉鞋了,但我还不愿意离开,还在替她鸣不平。“你女儿今年多大了?”“九岁,”她边忙着边回答我“已经上二年级了,学习还不错。”“哦,在哪所学校呢?”“在这里的村办小学,”她说起女儿来,一脸的满足“在城里我们上不起,费用太高。”“哦。”我若有所思,她终于活过来了,我打心里替她高兴。

    “那你爱人是不是也快回来了?”我又小心地问“是啊,要不了几年了,快了。”“你打算怎么办?”“他总是我孩子的爸爸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还能怎样?”她这番话不禁使我肃然起敬。“大姐,你放心,我现在可以养活他的,收入好的话,有时候一天就有一百多块呢!”她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临走时,我给她留下了我的电话,我告诉她我是当老师的,如果她孩子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的。她很满足,连声说着谢谢。

    几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因为搬家也离那个市场很远了,不知道她这几年过得如何?那次有机会去市场后面转了一圈,但没有碰到她,我一直想对她说,她的坚韧,我永远忘不了,我佩服她的勇气,我觉得,世界因为有了她这样的女子才更加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