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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张楚为我倒满最后一杯酒,然后我们举杯,一仰而尽。
桌边放的是我的行李。极为简单的一个旅行包。我把太多的东西都搁下了,除了那张放在里面却依然沉重烫手的离婚证书。
不,不能说它沉重。
那是玫迈向新生活地船票不是吗?我和张楚都为了自己的活法保驾护航,早就划得周身疲惫。
放下酒杯,我长嘘了口气,两年来的恩恩怨怨到底是有了个了结。谁对谁错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都可以重新选择新得出路。
我俯身提起包,想就这么走掉。
覃绯
张楚却突然起身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
他欲言又止,眼里写的全是懦弱的眷恋。我微微咬住下唇,故意挣扎了一下。他便习惯性的马上松开了手,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珍重。
我的心突然就有些纠集的痛。右手悄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使力支撑着力不从心的身体。可我又迅速整理好情绪,硬是把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死死的逼了回去。给了他一个毫无精神可言的无奈微笑。
张楚,好好照顾你妈。
他猛的抬头吃惊的望着我。我却再也没多说一句。我走得大模大样,任他的子言片语都破碎成另一个世界。
门童替我开门时关心的讯问我是否出去旅行?我给了他一个极为明媚的微笑。雍荣的点点头。
是,我目光炯炯,是的,我的目的地是自己的幸福。
二
去b市的机票是张楚的妈妈早就订好了的。她是个很精明的女人,为了把我从张楚身边赶走,她着实费了不少工夫。可我依然无法恨她,若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在事业上有今天的成就。
而我更要感谢的便是我的前夫---张楚。
张楚的母亲是a市的风云人物,她掌握着全市的经济命脉。但就是如此一个高干之家的子弟却爱上了我再这个偏远山区来的无名小卒。张妈妈又恨又气,以张楚的家底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才是向上发展的硬道理。她甚至威胁过张楚,如果不与我断绝来往便要与他断绝母子关系。
可后来,张妈妈却一反常态,不既为我们的婚事张罗忙前忙后而且还东奔西走把我安排到了市里最好的电台工作。
直到结婚那晚张楚在我的逼问下才偷偷的告诉我,他为了我,曾当着***面吃下半瓶安眠药
我当时就蒙了,泪水断了线的往下掉。我覃绯今生何德何能能遇上如此一个重情意的好男人。
为了不辜负张楚的一往深情,婚后的我发了疯的拼命工作。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我的八点强挡"真心风采"谈话节目便登上a市收听最高峰。我也开始频频在各大报刊媒体上亮相。而我说的最多的都是感谢丈夫和婆婆的话。
可张楚的母亲却依然对我所做的一切都视若无形。她从不吃我做的饭菜,不给我一个好脸色。就连过年我从法国专门为她买的香奈儿香水也都统统扔进了拉圾箱。
张楚拥我坐在柔软的沙发,帮我擦拭着清澈的泪水。
绯儿,别哭别哭。他轻声的呼唤着我的小名。把我瘦削的肩拥得更紧。
除了无尽的安慰,张楚实在再也无法给我更多。他心里也苦,哪有一个好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母亲对峙?
我只有绻紧了身躯,依靠在他温暖的坏里。有泪水,从我的手臂上晶莹过
三
可事情却越来越蹊跷。
有天晚上,睡到半夜我突然被噩梦惊醒。开了灯,张楚却不在身边。我轻声的开了门。隐约听见阳台上有人说话。
会是谁?我小心翼翼躲在窗帘后面。
楚儿,你对白小姐映象怎么样?
妈,你别说了。我,已经对不起绯儿了!
对不起?当初叫你别和她结婚你不信。这下好了,新市长马上就要上任,你不和他女儿搞好
关系,我们以后的生活怎么下台?再说你们以前就是同学,还有感情基础
可我已经结婚了啊。
这个我有安排。
妈!
你别罗嗦了。这可关系到你下半辈子的命运!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胡作非为
四
白小姐?
白眉!就是那个暗恋张楚四年的骄傲女人。与她的家境相比,我自然相形见绌。
婆婆的举动我早就形同鸡助,可我气的是丈夫的懦弱,三年的患难与共他是什么时候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我轻手轻脚的进房睡了去。丈夫在身边小心的躺下,我能感觉得到他有侧起身偷看我的脸。
泪水一直含在眼里不愿流出。直到身旁有了轻微的鼾声,我才卸下防备。
欢腾的眼泪。一直,流向心里深处。
五
第二天的早餐吃得并不开心。婆婆破天荒起得很早做了早餐我却一直睡在床上。
张楚为难的进来叫我。我翻了个身就听见客厅有人摔门而去。
绯
我头痛,别叫我。
那,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恩。我不耐烦的闭上了眼睛。
张楚在房里磨蹭了好半天才出门。我心里堵得慌,一听见门响就立刻爬起身来。
抽屉里空空如也。那里面原本放着结婚时张楚说要我保管一辈子的存折。
我木若呆鸡,泪如雨下。
而我又哪里是个吝惜钱财的有色女子。在结婚登记前我曾主动提出要做婚前的财产公正
六
镜子里我有一张还算精致的五官。
我拿手轻轻托起右颊,最近工作并不忙,我却整整瘦了一圈。我拿起眉笔细细的勾出眉形,点了水晶的唇油,擦了薄薄的香粉。
我试着微笑,挤出两个干瘪的酒窝。下午又是节目直播,那是绝对不允许有丝毫个人情绪的战场。
可消瘦的眉角依稀有活泼的鱼尾在跳跃。我无法视而不见,只当是生活赋与我真诚的虚线的蔓延。
我开了那辆已陪伴我三年了的普通白色富康。当初是张楚硬要买下的。说是白色象征着我们纯洁的爱情。
他的傻笑依然清晰得历历在目,可我就怎的突然胸口痛苦地涌上了一些东西。那晃眼的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赤裸无助。我小心的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
希望,那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欢快的叫我母亲。不是因为白眉。
但有的时候,世界小得让人可怕。
我还在化妆间里化妆,导演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他说节目临时有变,这期节目改做一个海归派的文坛新秀访问。
我说可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却说是市里刚打过电话。我嘀咕着是谁这么面子。旁边的小李小声凑到我耳边,绯姐,听说是新市长刚留学回来的女儿白眉。
白眉?
我暗自兴叹,到底是逃不过一场针锋相对相对的。记得当时学校里竞选学生会主席失败的她便当场发下狠话,她白眉这辈子誓要与我覃绯争斗到底。
其实我已经非常感谢她了。由于她的及时出国,才没使我的美好婚礼变成一场市井闹剧。
七
为了等她,我的节目三年来头一次破例多放了五分钟的广告。直到白眉珠光宝气的坐下,对她的出国经历侃侃而谈不着边际。
我只顾矜持的微笑,时不时插上一两句话。直到节目结束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对她的新书依然只字未题。
后来一直有听众打电话进来,说覃绯你的节目怎么了,那么狂妄的人你也请?这不是你一贯的节目风格啊。我这才大悟——这次节目只是堂皇演戏,没有丝毫实际意义。
我依然矜持的笑。不,她是作家啊,新书的名字还叫<幸福的远行>。
张楚打来电话问我车在哪儿。我说同事借了上班了。
五分钟以后,张楚来了。我依在窗口,看着他把车停在路边的拐角处。随后那个作家也上了车。
炎热的天气里远处却像有团渺茫的雾直逼我的眼。我越是睁了双眼,越是看不清楚了。
我又打电话给婆婆问她张楚晚上回不回来吃饭。她说他晚上要开会可能晚点。
我到底明白了。张楚注定只是***儿子。而不再是我覃绯的丈夫。
八
卸了妆,我没有着急回家。
我走着去了中心百货。我走得飞快,路边苍翠的树在眼里一字排开,个个都像勇猛的战士,时刻准备着倾情出动。
而我无力的脚已经软弱地迈不开步子。我知道,面临我的将是场残忍的征战。
我记得珠宝砖柜里有一款样式非常简洁高雅名为“真爱”的手链。记得去年结婚记念日时,我非常想买,却因没有带足够的钱而最终遗憾而去。
专柜的小姐十分热情。我问还有真爱吗?小姐说不巧,最后的两条刚才有位先生买走了。谁的先生,这么爱他的老婆?一条不够还买两条。
我正准备走,她又叫住了我。
小姐,请问你是在电台工作吗?
我有些意外。是啊。
听你的声音,莫非您就是真心风采的覃绯?
我微笑的点点头。
哦,太好了太好了。我是你的忠实听众啊。你给我签个名吧!
我有些尴尬,这,不影响你的工作吧?
不会,不会。覃小姐,没想到,你人这么漂亮,你老公一定好幸福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勉强的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那,留下您的联系方式吧,一有货到,我马上通知您。
外面的天开始有些云彩,那一望不到边的蓝天深处有红彤彤的光彩。
夕阳无限好,黄昏却将近。却依然还有人祝福我俩要幸福。
张楚,你是不是也会觉得好幸福?
九
张楚十一点才回来。
我坐在床上看书,向来不沾酒的他居然还喝了些酒。显然是高兴有些过了头。他进来就倒在床上。醉醺醺的在口袋里掏来掏去。
绯,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晃眼的厉害。我底了头,揉揉眼睛——那条黄色的“真爱”我的书掉在了地上,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欢快的迎上去给他一个甜蜜的吻,温柔的叫他的小名。
哪儿来的?
买买的。发了奖金。买。买的。
哦。知道了。谢谢。我起身去了洗手间,墙上有很大很明亮的镜子。而我的两面小镜子却看不清楚任何东西了。我把水放得很大很热,虽然有些憋气,但没人能听见我的哽咽。
张楚睡着了,没有脱衣服。手里还有那条晃眼的“真爱”
他睡觉的样子可爱极了,像个小孩一样有微微泛红的双颊。我坐在床头,把他的头枕在我的膝盖上。轻轻抚摩着他潮湿的发梢。我把他的衣服换了下来。
我没有猜错,他的口袋里有两张高额的化价单
十
婆婆给我买好了去b市的机票。晚上就走。
张楚没有去送我,婆婆倒意外的去了。我微笑的叫了声妈,她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票迟迟没给我。
我温柔的扶正了她的衣领,妈。我走了。
临上飞机的时候那个营业员打来电话说有货了,我歉意的说等过些日子再来买。
飞机起飞了。
我依稀记得我曾确定的告诉过那个门童。我有一个幸福的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