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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南江烟火似锦。
传说中每年的七月,牛郎与织女便会在此鹊桥相会。他们踏着每一簇繁飞浪漫的烟火,脉脉柔情相拥,直至化成两朵祥和的云,幸福的从天际飘然消逝。
年复一年。
那个叫如烟的女子,便似如锦的烟火,顺着那根神奇的神话之藤,期期许许,在岁月里任性茂盛滋长。
这年的对岸,终在藤上开出第十六朵鲜嫩的花来。
一
七月里,夜,清凉似水。
如烟正倚着栏杆,出神的望住一朵临空的焰火。她明铮铮的眸子直随焰火鲜亮闪动。惊叹如此弱小的生命到底是如何含苞待发,直到努力穿越云霄,灿烂开放,又是如何瞬间凋零砸落,坠入点点银河,不露痕尾。
如烟叹息。
作一朵小小焰火也是幸福。至少,看得到广袤天空。
这时,有微风拂上秀眉,轻盈的吻起额头齐眉的刘海。红豆作的耳坠也摇摇曳曳。素雅的绿罗裙上,同样翠绿通透的玉佩,环佩叮咚,引人入梦。
如烟低头,牵起玉佩,捧在手心。望断这红墙绿瓦,凄然合上眼帘,玲珑剔透,滴下泪来。
不知这玉佩的主人,现何处漂泊?
二
如烟小时,父亲曾卜过一命。
大师云,此女七月七日生,命惹桃花,命犯天煞。若不好生担待,定活不过十七岁生辰子时。
如烟父亲纳妾四房,膝下仍无子。如烟是长女。自小便熟读诗书,通晓五经,琴棋书画更甚了得。
待进流年,生得婷婷婀娜,娇柔娴熟。眉心更是朱砂一枚,风姿传情。
如此如花美娇娘,十四岁起,登门求亲的富家公子便络绎不绝。江家大门警遵法命,终年禁闭,进不得一只飞虫。
如烟也只得每年生日,蒙上白色头纱,由侍女家丁陪同,到仙福寺求签,为全家祈福。
那玉佩,便是去年此时,在寺里与一书生模样的少年,擦肩而过,无意获得。
当时那少年从旁而过,如烟却听得翠生生,叮咚一声。心生蹊跷,回身半转,见得一碧绿玉石,由红线穿引,滚在地上,透出幂幻光彩,刹是夺目。
如烟便右膝轻屈,轻拭罗裙。弯身拾起玉佩,左手撩起薄纱。抬眼一望。
只见如烟暗地惊呼,好一对深邃的眸子!
如烟从未离男子这般相近,不禁颊上飞红。眼神游离,欲望还羞。
那少年着藏青色长衫,眉目清秀,器宇轩昂。虽是书生装扮,却面色红润,身材健壮,多是习武之人。
只见那少年炯炯望定如烟,目触眉心朱砂,豁然一惊,似有话说。但终并未多言,神色蹊跷。对如烟,也是轻轻一瞥,似乎有更要紧之事。不待如烟开口,他便箭步如飞,匆忙离去。
一阵风,刮走如烟薄纱。如烟只顾手拿玉佩,寻那远去身影,愣在那里,心事重重。
此情景,万分熟悉,哪里见过。
三
回府后不几日,如烟就突然病倒。
手里紧握着玉佩,整整一年,昏迷不醒。
找来南江名医大夫,无查得出病症纠结。道脉搏正常,体温柔和,根本不像有病之躯。江府上下悲鸿一片。只得每天用温水静身,细心照料,等待有一天,如烟能安稳醒来。后事喜事皆备。
花开又落,河塘月色。
又逢流火七月,牛郎织女会逢之日,如烟十七岁生日将至。
奇迹出现!
七月里头一天,皓月当空。她便似刚从梦中觉醒,唤来丫鬟,翩然起身,更衣换鞋。对镜理云鬓,腰间系好玉佩,淡笑恬然自得。
父母闻讯惊喜赶来,来日家中大摆宴席诰谢天命。如烟却滴食未进。不管父母如何相问,她只笑而不语。紧闭房门,独倚窗台,望住漫天焰火。
如烟拂袖,月色下凄然起舞,口中反复默念:
铮铮骨玉石,我心泛悠悠。
凄凄仙子山,何人解千愁。
众人不知,如烟眉心间那颗淡然消逝的朱砂已化做腹中麟儿。叫人期盼淋漓。
这一年里,时光斗移,千山万水,又是怎样一段,奇异旅程。
万苦,千辛。寻他,寻得好苦
四
如烟醒来,睁开杏眼四处环望。大为惊奇。
已过夜深。
这是哪儿?
低矮茅草屋,简易什家具,陋床一张,别无他物。
如烟头痛欲裂,虚弱撑起身子。虽从为来过,为何这般清晰?
视线越发清晰,记得自己从寺庙回府后,便昏昏欲睡不省人事。又怎会来到这里?这到底是哪儿如烟诧异,莫非如烟细想。却突见门口,多了个男子。惊噩不已,忙抓住身下被絮,口中疾呼,你是谁,不要过来!
待那男子走上前来。如烟看个端楚,这男子,与前日在寺庙偶遇的书生,容貌身材皆相似,只眉宇间少了分英气。
正欲开口。那男子却捧来一碗汤药,熟练的送到如烟嘴边,如心,不要叫,快喝了药吧。喝了病就好了。
如心?!
如烟脱口而出。
那男子似见怪不怪,用手拭去眼角泪水。温吞如水,又送一勺汤药到她嘴边。如心,自从骨玉石失落以后,你便一病不起。虽胡言乱语,却也认叔识夫,今天,怎连自己都不认识?
如烟完全蒙了。什么骨玉石?顾不了许多,打掉汤匙,赤脚下床,奔出门去
门外黑乎一片,高山林立,连绵无期。
无路可逃。
如烟欲哭无泪,仰望着恶水万重,何处才是家啊。
等她转身,更奇怪的事情让她惊叫不已。
天啦!那张床上,明明还躺着个“如心”!身体如她没有二般。那男子似乎并未察觉还有个如心在场,依旧唧唧咕咕,不知所云。
如烟小心翼翼拥上前去。伸手去碰那女子。
啊!怎会抓不住?
如烟心惊胆颤,这才从手指望遍全身。身躯竟然通透疑,似锦缎丝绸,在半空中飘摇荡去。天啦,难道自己已在府中死去,魂魄飘飘渺渺来到这里?她这边在想,只闻床边哐当一声,男子手中药碗跌落,药花四溅。
如心,你不能就这么去了啊!你才十七岁啊!如心,如心
那男子悲痛流涕,不能自拔。那长得同自己一般的女子,脸带微笑,死得安详。只是眼角,婆娑有泪一滴,哀凉不已。
如烟轻叹,同是红颜,薄命如纸。
腰中玉佩,突然凄凄做响。
聪慧如她,陷入迷茫。即便魄已离己,为何飘不去地府,却来此地目睹容颜与自己相似之女子毙命?而那男子,分明是前日里见过的书生模板。
这幻境,莫是前世情结?如若真是。为何又再次上演,惹人怜悯?
还有这玉佩--骨玉石?
它如此灵性绝唱,必有缘由!
转念间,一阵幽风袭来,如烟再次倒地,人事不省。
五
再次醒来,已是南江繁华街头。
如烟望城欣喜,魂魄荡游许久,终可回家寻回脚印。却见城墙下熙熙攘攘,围了众人,好不喧阗。如烟提了裙琚,飘了去,看个究竟。
一男一女,持剑在城墙上僵持不下,气氛十分紧张!
近了看。又是与自己长得相象的女子,那男子,自然不必说与那书生别无差距。如烟一惊,怎的,还是前世之事?
那男子开口既骂。大胆女贼江如尘!竟敢夜闯程府,盗我家宝骨玉石!
那女子不卑不吭,声音铿锵笃定。程远遥,你别欺人太甚。这玉石,明是我江家宝贝,被你狗贼老爹夺了去,说成南海贡品。况且我并未寻到。可如此狗官,欺压良民,我当替家父讨回公道看剑!
城墙上,两人紫衣玄武,刀光剑影,斗得不可开交。
城墙下,善良如烟心急如麻,这般下去,定是两败具伤。不如自己上去交上玉石,也好免去一场纷争,救人一命。
如烟手捧玉石,暗自伤怀。对不住了公子,如烟命薄,现与你早是天人两隔,有缘无份。这玉佩与我,只有相思,再无他用。如今眼前有难,哪有不救之理?
不料却是有人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以瞬息不及掩耳之势,跑出百里之外。
六
如烟本是柔弱女子,哪经得起如此折腾。况且那人是好是坏,是男是女,均不清楚。如烟只觉被他抓住的手,钻心的痛,终忍不住,气喘吁吁,大呼停下。
如烟。怎么,抓痛了么?
那人停下询问。
他知道我的名字?
如烟震惊!这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会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心存疑虑,慌忙抬头。
看清了那人面孔身着藏青色长衫,眉目清秀,器宇轩昂。如烟的目光,便从惊讶,缓缓挪移到楚楚动人,脉脉含情。
那眸子,还是那般深邃,迷人,叫人过目不望。
那男子温柔的捉着如烟的手,将她搀扶起来。如烟却虚弱得扑倒在他怀中,连日来莫名的疲劳奔波让她早就心力交瘁。这一日,终再也隐忍不住,痛哭出声,公子,果真是你么?
如烟猜的没错,她今日遇到的男子,确实是那日在寺庙遇到的同一人。
如烟面带蕴色,依旧疑惑不解。
公子,我已不在人世。难道你也?
公子默默摇头,含笑不语,服侍她喝下汤药。替她盖好被絮。如烟,你周日疲惫,多需休息。等日落以后,我便一五一十,将事由原尾,全都告知与你。
公子轻言细雨,如烟如淋春风,安然入梦。
七
今日凉风晓月,夜色格外清澈,令人陶醉。
如烟手中紧拽玉佩,心生遐想。自己虽是薄命红颜,但能与公子在冥间相随,以续前缘,也是幸事。
如烟,好些了么?
公子搬来凳子,坐在她身边。
如烟点点头,羞涩一笑,秀手掩面。怕心事让他寻见。红霞瞬间飞上脸颊,双目顾盼有情,分外妩媚动人。
公子心事重重,握起如烟的手。
如烟,其实,你与我。都并未死去。
什么?
公子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拭去如烟额头的汗珠。如烟,你好好的,听我来说
你我七世以前,本是玉帝手下的金童玉女,但一心思念凡间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已至触犯天条,被贬下凡。并罚我们七世都不能恩爱白头:若是有缘遇到,结为夫妇,也无法白头到老,男女一方总会先他死去。你我在世若不为夫妻,便会双方互相憎恨,孤老一生。
看到这块骨玉石了吗?
它是王母恩赐的解救之法。也是它,把你我共同带到前世的梦境里面。可恨,这一世已是七世之限,若我们还不能参透其中秘密,那七世之后,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相遇了。
如烟听得目瞪口呆,拼命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公子苦笑,黯然伤神,拥她更紧。这是天命。眼看月圆之限已到,你我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如烟撕心裂肺,大叫一声,不!早已哭得肝肠寸断。公子,你我千山万水走到一起,本是不易。如若下辈子如烟不能再见公子,再也无心贪恋红尘
公子神情怡然,泪流满面。如烟,我心似你,坚不可摧。。若来生不能与你相遇,也不如自行了断。
八
来日艳阳高照,七月七日翻滚而来。
一反常态,起早描好秀眉,穿戴整齐。明镜里,她明铮铮的眸子依然闪耀着鲜亮光彩,头戴翡翠步摇,摇摇曳曳美不盛收。玫瑰红的丝绸长衫包裹着玲珑身段。举手投足,光彩迷人,天过流云,暗色无颜。
见过父母双亲,期期艾艾跪下,强装笑脸,献过花茶。便与侍女出门,去了寺庙。
父母只吩咐女儿早去早回。并未曾想过,大师曾寓言如烟十七岁要化为尘土,而在这十六岁的艳阳天,她便要与家人从此天人两隔。
一路上,如烟默然回首,几次泪流决堤,哭到晕眩。
父母,恕女儿不孝,今日里,如烟便要与公子在双双腿去凡尘之衣,比翼双飞天上去
后记:
南江烟火似锦。
传说中每年的七月,牛郎与织女便会在此鹊桥相会。他们踏着每一簇繁飞浪漫的烟火,脉脉柔情相拥,直至化成两朵祥和的云,幸福的从天际飘然消逝。
年复一年。
那个叫如烟的女子,终敌不过命运的摧残。你会否察觉,在牛郎与织女相会的瞬间,旁边透亮的星空里,还有两颗不怎么明耀的星,也在岁月的轮回里演绎着每一场生死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