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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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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

    时下高考中考,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从前有三位考生,不约而同去拜访一位神算子先生,以卜算前程运命。

    先生沉思片刻,缓缓竖起了食指,在诸人面前晃了晃,然后闭上了眼睛。

    其徒解释道:先生已发话,诸位的前程尽已在此,只是现在天机不可泄露,三位付了卦金,日后自明。

    神算子忽又睁开一只眼看了徒儿一眼,徒儿忙道:先生说,此卦妙不可言,且请三位付最高之卦资吧。

    三人皆茫然,唯有付了卦金,心下依然忐忑地离去。

    徒儿问师傅:这一根指头是什么意思呀?

    师傅说:这一根指头嘛也许是一人中,也许是一人不中;也许是一齐中,也许是一齐不中。三人的命运全在这一根指头上了。

    徒弟笑着说:师傅,这样做是不是有一些滑头?

    师傅摇摇头说:这可不是滑头,这叫一指禅

    每每忆到此处,总不免失笑起来。不得不说,这师傅二人真可是即损得紧又是有趣得紧。

    至于说一指禅,被这样盗用了去,却也不免有损一指禅的本意。

    在唐末的时候,金华有一位俱胝的大师居住在一座山上的草庵里。后来,有一位慕名的女尼前来拜访。那女尼戴着竹笠,执着锡杖,围着俱胝大师走了三个圈子,对大师说:如果你能说出其中的道理来,我便留下拜你为师并侍候你。

    女尼如此这般问了三次,大师偕无言以对,那女尼便离开了。这事让俱胝大师不免耿耿于怀。

    不久后,有另一位天龙大师到访。俱胝大师便说起了这件事情。天龙大师一言不发,只是将右手的食指竖了起来。突然,俱胝大师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女尼是什么意思呢?

    天龙大师是什么意思呢?

    俱胝大师明白了什么呢?

    也许女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她不过是能来能去,能够留下来而已;

    也许天龙大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他不过只是能竖起指头,能够收起指头;

    俱胝大师,他明白了什么呢?

    也许他只不过明白了,作为人,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

    其实世间的人皆是明白的:什么是能做,什么是不能做的。

    仅此而已。

    这方是一指禅的真谛吗?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与他们本没有什么不同。

    一指禅,你是要告诉我这个道理吗?

    (下)

    当天龙大师竖起食指的时候,俱胝大师的疑惑便骤然而解,悟出了佛法的真谛。

    大师既得法,来询问佛法的人便很多,然大师的回答却如天龙大师般举示一指。

    渐渐地,那服侍大师的童儿也学会了如此这般。

    当师父不在,却有人询问的时候,童儿不免也大模大样竖起了指头来回答。

    于是,有人告诉俱胝大师说:不仅大师得解佛法了,连您的童儿也懂得了佛法的根本要旨。所以我们问道,您们皆是以一指而作答。

    大师听后,也不作声。

    某天,大师暗暗带了一把小刀子藏在袖子里去问那个童儿说:听说你也懂得佛法了,是吗?

    童儿说:是啊。

    大师问道:那什么是佛法呢?

    童儿便学着俱胝大师往日的样子,竖起了一根手指头。

    说时迟,那时快,俱胝大师突然抽出刀子来,一下子就将那童儿竖起的指头割了下来。鲜血四溢,童儿疼得一声大喊,转身就跑。

    大师叫道:童儿!

    童儿忍疼回首望着大师。

    大师又问:什么是佛法呢?

    童儿不免又要举起那根指头来,才猛然发现手指头已经没有。

    于是,童儿心下已然开悟。

    我们不是也如此这般的竖起着指头吗?

    经验,对我们很重要。我们熟知许多事物,我们一再用这样的熟知去支配去影响我们能影响的人或物。

    我们告诉小孩子:不要在马路上奔跑,不要吃过多的零食,不要去结交一些给我们印象不好的小朋友

    我们告诉学生:你得好好读书,读好书,总之要努力学习,因为你得为你的未来负责

    我们告诉恋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只要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

    我们告诉平民: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们告诉军人:不想做将军的兵不是好兵

    我们告诉家人:家是温暖港湾;家不是讲理的地方

    我们常以别人的经验来决定我们的思维,再以之来影响他人。

    但我们真的理解了这些经验,这些熟知的道理吗?

    有多少的时候,我们高举着:“俗话说”的指头;“古人云”的指头;“子曰”“诗云”的指头

    那些代表真理的指头越来越多,我们举起的时候便越来越多。

    当我在这儿絮絮叨叨聒噪的时候,您可看到了我高举起的食指?

    试问,谁来与我割却这指头呢?

    不,只怕是不敢割却。谁能告诉我,去除了这些指头,我们还剩下了多少?

    当生活的所谓真理被否定的时候,除了一声惨叫,我们还能有其他的反应吗?

    在痛苦与流血之后,我们可否与童儿一般了然有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