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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穷,但记忆里小时候仍然充满了快乐,过年就是我孩提时最大的乐趣,因为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压岁钱拿,还有好东西吃。印象中每年家里都要杀年猪。
家里一般从秋天开始去10多里外的猪集抓两头小猪,一头养肥卖掉,一头留着过年作为年猪用。选年猪也大有学问,一般选肚子吊的,肯吃的,那样的猪才长膘。为了让猪多长膘“好出圈”一般让它吃山芋藤、龙糠、菜叶以及人的残菜剩羹。小猪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自然就慢慢长肥了。
到了腊月,就不时会听到猪叫,那是人们开始杀年猪了。杀猪的日子也是有讲究的,要选择一个既不属猪又不冲着当家人,还要不耽搁干农活、挣工分的日子。我们家一般选在过年前几天,还要请队里一二个壮劳动力来帮忙。爷爷、妈妈总是起得很早,在别人的帮忙下把猪用绳子捆扎起来,然后抬着送到杀猪坊。猪总是不甘束手就擒的,嚎叫着拼命挣扎。叫声总是常把睡在热被窝里的我和妹妹吵醒,我这个人心善,总是舍不得杀猪宰鸡,但又无力阻止,只好把被子紧紧捂住头脑,不让悲惨的叫声传进耳朵。当然,悲伤归悲伤,同情归同情,当香喷喷的肥肉送到眼前时,总是抵挡不住诱惑,大快朵颐了起来。
接下来刮毛、开膛、翻肠子,与我们小孩子们无关。但这一天对我是个例外,我会整天呆在家里不出去玩耍,邻家小朋友再三催我玩也不干,而是围着灶头转,看着婆婆拿着锅铲熬油,口水也一滴滴地掉下来。熬完后,婆婆会拣一碗油渣给我,馋嘴的我赶紧坐在一边小板凳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味道好极了!如今的我经常参加鲍翅满桌的宴会,好像也全然没有这种滋味了,大概是芋老人传中“时位之移人”的缘故吧。
入夜,大人们还得忙着压猪头肉,包肉丸子,腌肉,处理下水货,一家人的荤油都系在这头猪上,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马虎。而年前杀的猪,猪肉往往要等到过年时才能吃到,而且一般还要等到来拜年的亲戚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能让我们孩子多吃些。小时候的我瘦弱多病,每逢过年才靠这些肉腥稍长一些肉。新鲜肉吃光后,腌制的咸肉又才正式登场,家里大约到来年5、6月份的菜碗油腻肉腥就主要靠它了。
在那穷得肠子生锈的岁月,一头年猪就滋润了一家人半年的日子。(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