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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飘香
放寒假了,学生离校了,老师们也都走了,紧张也走了。原先热闹的校园,一下子冷清起来,就像是疾驶的火车突然刹车一般,心里空荡荡的。
“爸,要过年了。”女儿的一声呼唤,我刚刚静下来的心又泛起了浪花,是呀,又要过年了。看看校园里为春节节目正在训练的孩子们的欢快,听着矿女工队的威风锣鼓的震天的响声,偶尔几个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我想,年真的来了。可是心里竟再也没有了往昔过年的兴奋了,我纳闷,这就是我心中的新年?
我心中的新年不是这样的,我心中的新年是期盼的,是快乐的,是有无限希望的。
我的家在农村,家里很穷。记得小时候,一进腊月,我们般大的孩子总是算着还有几天就过年,早早的叮嘱父亲,要给买鞭炮。心里总盘算着过年那天,才能穿上的新衣服。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饺子,并且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肉!那种感觉,现在想想是多么的幸福!
到三十那天,我们农村就算是新年了。常听父亲讲,三十表示这一年要结束了,大家坐下来团聚团聚,把那些老祖先请回来,吃点好的,算是总结。初一,是新年的第一天,表示一个新的开始,要图个吉利,开个好头。初二,继续休息,送走回家的祖先,新年的仪式算是结束了。初三开始,便是拜访朋友,亲戚,算是联络感情,到十五,年的总体庆祝仪式也就结束了,正月十六一年的一切工作就要开始了。
1、贴春联
三十那天,我总是拿着父亲买回的红纸,早早的到我四叔家,排队写春联。
我们家族的对联大多是我四叔写的,去的晚了,是很难排上的。去了,帮四叔叠纸,割纸,扶着割好的红纸,让四叔写,那时常常心生羡慕,要是我能写该多好。可是,现在大了,做了教师了,可是依然写不好。那时常常听到四叔的夸奖,你看人家谁,不光学习好,做事也麻利,每每此时,心里总是美滋滋的,做起来也格外有劲。常常写完自己的对联,还要帮四叔忙活好长时间,虽然很辛苦,可是乐此不疲。我想,小孩子是搁不住夸的,其实,又何只是小孩子,大人不是也往往如此吗?
拿回春联,我和弟弟开始贴春联。弟弟拿扫帚打扫去年的旧春联,我便用面做浆糊。浆糊做好了,选择一副最好的春联贴在正门上,我们希望新的一年有新的发展和希望,所以总是精挑细选,虽然有时连对联的意思也弄不懂。可是那份希望,那份心情,现在想想,心里依然热乎乎的。选好了正门春联,其余的就省心了,什么人口平安啊,杂粮万担,衣服满桂,青龙大吉等等,胡乱的贴贴,算是完成了新年的任务。
2、请家堂
贴完春联,接着要做的是最隆重的仪式,请家堂。
母亲先做好菜,十个八个盘,都是我平时见不到的菜肴,每到此时,心里总是痒痒的,恨不能自己先尝尝,可是母亲总是说,先让你们爷爷奶奶们,那些老祖先们吃才行。我知道,必须到初二下午送家堂以后才可以吃,有时很抱怨,说:“妈,请来了接着送走不是吗!”每每这时母亲总是批评:“你看你这孩子,馋的这样!要先有老后有小。”或许我的孝顺是得益于母亲平时不经意的教导,为人处世,总是想着朋友,念着别人!
菜做好了,我和父亲、母亲、弟弟就去请家堂。父亲拿着香和牌位扎子,母亲拿着烧的纸,弟弟端着茶水,我拿着鞭炮,随手拿起一根木棍,做抵挡外鬼的武器。开始,我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我拿棍子。原来是请家堂后,自己家的老人进来后,在外的野魂孤鬼们,也会趁机进来,所以必须用棍子放在大门口,挡住他们。那时想想,作鬼有时也挺可怜的!
放好牌位,摆上茶水,点上香,母亲对着牌位,念叨着什么,然后我们对着牌位磕几个头,算是完成了。我最感兴趣的是放鞭炮。我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鞭炮,弟弟用香点燃,那霹雳啪啦的响声,诉说着我们的骄傲,我们欢迎祖先们回家!
3、吃年夜饭
吃年夜饭,是儿时的我们最期盼的了。
或许是平时吃的太差了,每年的年夜饭总是显得很丰盛。平时见不到的鸡肉,鸡蛋等菜肴,在年夜饭里终于可以见到她的身影。鸡虽然不多,是母亲供祖先时剩余的一点,本来应该是供整鸡的,为了照顾我们两个小馋猫,母亲就把鸡跺开煮,有老的吃,也有孩子吃。现在想想,我母亲是很开通的!
最可以开怀的是吃肉了。年夜饭时,母亲总是说,今天,你们俩可以放开吃,吃个够,看谁吃得多。我和弟弟争抢起来,你拣一块,我拿一块,看着彼此嘴上油滋滋的样子,都觉着很好笑,可是却无法抵挡那肉的醇香,狼吞虎咽起来。现在总是回想,可是再也无法找到那时的那种美感,虽然肉是天天吃,有时为了身体的需要还故意不吃,可是,那种急切,那种开怀,却总也见不到踪影了!很快,我们便投降了,吃了两大碗,肚子鼓胀胀的,再也吃不下了。看着我们的吃相,父亲母亲总是笑,说,好像八百辈子没吃过东西!是呀,除了新年,谁可以如此尽兴呢?
4、熬五更
熬五更,我们这里叫熬五更(精)的,就是通常所说的守夜。
熬五更是孩子们最开心的事情。吃得饱饱的,我们兄弟俩拿着父亲买回的鞭炮,点上烟花(我们这里叫deideijie),哼唱着自己创编的不知名的歌曲,在大街上飞来飞去。时不时的点上烟花,看着滋滋的冒着火花,那个开心,好像用整个世界来交换我们也不会乐意一般!
完够了,疯够了,我们便串门去。到叔叔婶婶家,帮忙包饺子,顺便吃点准备过年的糖呀,花生也什么的。有时,玩到不早,便把我叔叔家准备的东西吃得差不多。叔叔说:“看你们这帮小鬼,今天吃光了,明天可没有了。”装作生气的样子,可是,我们没人理他,我知道,明天他总会想方设法又弄出一些来,他瞒不过我们。
等到活干的差不多的时候,我们该来捉迷藏的游戏了。山村的夜很幽静,除了零零碎碎的鞭炮声在告诉我们还有生气,我们往往听不到一点声音。虽然很小的孩子,可是我们总不知道害怕,满村子里跑,为了躲避同伴的追逐,有时藏在一个柴火垛里。偌大一个村庄,实在很难找,实在找不着了,就会到处喊:“出来,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不玩了。”可是等到你出来的时候,他就抓住你,把任务交给你,你再去满村子里找。那顽皮,那诡计,没有人真的生气,决不像现在充斥社会的口是心非的老练!那满村子里瞎转悠,不知疲倦,不知害怕,想在想想,还是很开心!
5、迎新年
迎新年,我们是有仪式的,我们叫发纸马,只知道叫发这个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写。农村里有很多自创的东西,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发纸马,是迎接新年的重要仪式。新的一年全家人的希望和祝福都寄托在这个仪式上。
农村人讲究。年三十过了12点,屋里就不能向屋外到东西,比如泼水什么的,否则就是不吉利,说是把福泼了。只有到发了纸马以后,才可以,可见这个仪式的重要。农村人也把这个叫做抢福,谁家起的早,纸马发的早,来年就可以洪福齐天,一顺百顺。
所以,每年的发纸马,我们都很重视。孩子们,像我们发誓要早起,抢福,可是往往熬着熬着,不知不觉的就睡去。等我们醒来的时候,父亲母亲,早已经在忙了。可是,我们已经听到人家发纸马放鞭炮的声音,于是很生气,怪父母起的晚,还气愤愤的说:“今年要是过不好,就赖你们起的太晚!”现在想想,该是多么幼稚,要是如此早起就能致富,还用我们每个人那么努力作什么,可是,那时真得不懂。
搬上母亲做好的菜,放上茶杯、酒杯、饭食等,倒上水、酒等,像伺候真人一样的周到,不,那份虔诚绝对超过了伺候任何一位客人,那里寄托着我们新年的希望和期盼。母亲每年总是念叨着她心目中的那些鬼神的名字,我总是听不懂,跪在那里,虔诚的等着那些神仙们享用我们的真诚。母亲叠了好多的元宝,有金的,银的,还在模拟社会上的生活。有时,我会偷偷的笑母亲的迂,同样花钱,为什么不都叠成金的呢?现在想想,那是母亲活在一个心灵的世界里,那里是她的希望,她的期盼呀!
6、拜年
拜年是孩子们过年最期盼的事情。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的穿上父母早已买好,自己也偷偷的试过好几回的新衣,还可以得到红包。虽然每人只给几毛钱,可是转一圈回来,总能得个三、五块钱,尽管母亲最终还是以种种理由把那惹得心痒的钱要回去,可是心里仍然很高兴。
穿上新衣,左看右看,舍不得穿,害怕弄脏了,蹦蹦跳跳的去叔叔大爷家拜年。走到老人家,看到家里供的族像,都要恭恭敬敬的磕个头。然后,赶紧钻到屋子里抢好东西吃。也想听听老人们的赞美声。
“你看,谁谁,长得真俊,穿上新衣更好看了。”每每听到这些,心里总是像喝了蜜一样甜。
爷爷奶奶们也热情的拿出糖果来:“快吃,快吃。”我们放肆的吃着,还偷偷的向口袋里装,害怕爷爷奶奶发现。其实,我们知道,爷爷奶奶们是不介意的!现在想想,那时的胃口真好!
拜年里孩子们最期盼的是收压岁钱了。每每在哪家坐到最后,心里想的已经痒痒了,可是父亲叔叔们还不说走,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终于,爸爸叔叔们说走了,爷爷奶奶们才会说:“谁谁,过年了,多少给几毛,算是当老人的一点心意。”父亲叔叔们总是拒绝,可是我们孩子们早已经拿着,飞一般的跑掉了。
7、送家堂
送家堂是过年的最后一个程序了。送完家堂,新年的庆祝也该结束了。
初二的下午,我们家族的人,就会齐聚一起,来欢送回家过年的祖先们。仍然要拿好香,带上酒菜,茶水什么的,在大家上宽阔的地方,和祖先们作别。母亲总是细心的,把那些纸钱分到每一位祖先的头上。可是,我和弟弟却总惦记着放鞭炮,心里很少想到那些未曾谋面的所谓的祖先们。知道母亲吩咐我们去磕头的时候,我们才毛毛的跪下,磕三个响头,赶紧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鞭炮,霹雳哗啦的放起来。
祖先们回家了,我们的新年庆祝结束了,新年开始了。
儿时的年味在心头飘香,虽然是那么久远。就像那陈年的老酒,越沉越香!
想到现在的新年,心里竟然没有了一点感觉。只有女儿那开心的欢笑,还在告诉我新年的快乐。我知道,年是属于孩子们的,因为他们的生命里依然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快乐,充满了希望。
让年味飘香,飘到每一个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