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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暮春的一天清晨,我的心情如鲁西南的天幕一样阴郁,星星点点的细雨默默地打湿了天空,也潮湿了我的心。我一个人离家远出,如同行走在虚幻的梦里一般。此时,正在沉睡中的父母或许还在梦中昵昵地唤着他们刚满17岁的宝贝女儿,然而我却悄悄地逃离了他们流启到车站来送我,他用急切的目光催我上路。我恋恋不舍地紧握着他温暖的手,凌乱的思绪如一匹脱僵的野马。我走了,我对流启说。他礼节性地挥挥手,仿佛解脱了一般!我是去深圳堕胎——我怀了他的孩子!
初尝禁果,我怀了他的孩子
我生长在鲁西南一座县城的小康家庭里。初中时,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语文,还曾获过市级作文竞赛二等奖。可是由于我过于沉迷琼遥的言情小说,中考后只能来到这所职业高中。高一下学期,雨季的我疯狂的喜欢上流启。流启是一个冷傲男孩,贵干之弟的他很少迁就我,可我就爱他的这份冷傲。所以,成绩越来越差的同时,我为他感情的深渊也陷得越来越深。流启的成绩很出色,但我很漂亮,身边的朋友常调侃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这话我爱听。我想既然是真格的喜欢,我就要牢牢地抓住他。
文理分科的前一天,我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明天我将被分在哪班?我问自己。我成绩差,肯定只会被打入文科。而流启成绩好,可以自由选班。我好害怕以后再也不能天天和他待在一起,据说重点班管得很严。于是星期六下午,我约他到操场上谈谈。未了,他约我去他家,我没有推辞。我乐意。
流启家是四室一厅的套房,装钸精美。我们到时,他父母刚好不在。他把我带到他的房间里,闲聊起来。不一会儿,我发觉他注视我的目光分明有一种模糊的期待,很急切的那种,我心中也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朦朦胧胧的室光下,流启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一阵慌乱,努力地挣扎着。可他力气比我大,一袭接一袭地狂吻我。接着,他把我抱在床上,山盟海誓的拥着我,我没有反抗。知道吗?我要的就是这个!或许我的顺从就是为了套住他,套住我心爱的男孩!于是我失去了理智,忽略了现实的自己,为了赢得他永恒的爱
紧张的期末考试暨分科考试一过,我知道自己砸了锅。日后假期,流启却常打电话约我到他家里去,我依然爱去——甚至渴望有朝一日这个家就是我的家!其实此时,我也分明知道自己在错下去,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错得恁么大。天啊,一阵接一阵的呕而难吐使我明白自己怀孕啦!当时还要背着父母,我只有把苦水往肚里咽,我时常感到天地间一片黑暗,说不清有多少次昏昏噩噩地晕过去,醒来后才觉得脸上很凉,用手一摸是泪水。
可我怎么也无法想像当我把这一消息告诉给流启时,他猛地一愣,显然有些慌乱,但他又立刻平静了。“去堕胎!好球,再来一个”他说,然后又继续在电脑前玩他的足球游戏。我不甘心,仍然央求他再想想别的“好办法”可他却翘起嘴皮:“叫你去你就去,啥大不了的事,难道你没看见我正在忙”
在我们这座落后的小县城,鸡毛蒜皮的小事都闹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是这种出格得见不得人的事!再说,我父母都曾是有名望的人。怎么办?当天,我狠狠地跑到郊外大哭了一场!我不能在这里堕胎呀,父母知道了肯定会闹得天翻地覆!甚至搞到到学校,他和我都会上不成学——我不想耽误他的前程,连累他。我简直要疯了,我如困在囚笼的狮子一样寻求出路,我竭尽脑汁地想法子
想到最后,我决定自己来承受这一切,只要流启无事我就安心。我偷偷地从母亲的“银联”卡上取出1000多块钱,揣进衣。第一次违背亲人的信任干这种事,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要软瘫下去。尽管这样,并未打消我到外地堕胎的意念。
深圳流浪,饮尽了人生苦洒
之所以选择了去深圳堕胎,是因为我轻信了流启的吩咐——深圳这类医院多,人们的思想也开放,况且费用也低,好行个方便。可是几经倒车还未走出深圳车站,我身上的1000多元就被扒手盗得只剩下零头了。顿时,我好痛恨苍天为何让我破屋偏遭连夜雨。但只要站在这块土地上意味着就是木已成舟了,我只能欲哭无泪,入地无门。
我一步捱一步地走在深圳街头,从熙熙攘攘而又无比陌生的人流中走过,任凭决堤的泪水往心里流。尽管我在家是宠惯了的娇娇女,可现在我必须要先争钱养活自己,打定落脚点后来,颇费周折我才算结识了一个老乡。虽然我并未告诉给他我的内情,但太多的委屈使我见到这位老乡却只会流泪。此时,我只能把他当亲人啊!我再也不能说话,我怕极了,我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理我我会死去。其实死我也不怕,怕的是死后我再也见不到等待我完事后归去的流启
也许是我的泪水打动了这位老乡,他待我很好。可是老乡留我吃了几天饭后还是开口了:“你回家吧!打工别人也要查换身份证”我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未成年女孩。可是我又怎么能回家?我只有再次用泪水求职老乡!最后,老乡花钱给我办了一个假身份证,又找上好几层关系让我进了一家服装厂。打工的确很苦很累。厂家对工人实行不分昼夜三班倒换,每一次下班我都要累得腰酸腿疼浑身像散了架。并且由于我技术不精常遭白眼,有时还面临着扣工分的威胁。
工佘,我还要像蝗虫一样在大大小小的街头转来转去,寻找医院尽快处理掉腹中的赘物。但是近两二个月过去了,我堕胎之事依然没有着落——并非这里没有好医院,只是手头确实没有钱。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只得去了城郊的一家私人医院,经协商让我交上一半的钱先替我把胎打掉,欠款等痊愈后再还。我同意了,因为我的身子越来越瘦的同时而且腹中之物却明显的越来越大,怕时间长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这天晚上,我像盗贼一般走进诊所。主刀医生把我带到一间简陋的手术室。此时,没有一个亲人在我身边,没有人会安慰我,我只有自己安慰自己:流启在等你,熬过这一切都会好的手术台上,我感觉自己像一头待杀的猪一样横躺着,而那个医生倒真的像一个地道的屠夫。我惨叫一专声昏晕过去,又惨叫一声醒过来,一阵接一阵近似麻木的巨痛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然而手术终究不成功,器械消毒不好。我一头栽下手术台,然后拖着疼痛得浑身颤抖的身子回到住处。刹时,汗津津的额头感觉像一个翻滚的火球,一连串长咳嗽后我蓦地发现下体依然鲜血直流,我又一次昏死过去。直到第二天,我才被一位好心的本地姑娘送进医院
稍稍歇息几天后,我又开始上工。此后的日子,我天天枕着流启的名字入眠,我把对流启的爱恋和思念作为唯一的生命支柱,支撑着我绝望的天空,支撑着我日渐凸骨的身体
既然你背叛我,我就成全了你
10个月以后是2000年的初春,18岁的我已显得是一个成熟的小女人了。我怀着热切而焦急的心情和深深的愧疚回到那阔别已久的故土。据说,在我莫名的“消失”后父母简直找翻了天,他们跑遍了全城的每个角落,踏破所有电台报社等各种媒体的门槛。后来爸妈顺藤摸瓜掂清了我的肮脏事,气得许多天不曾迈出家门半步。这太丢人啦!爸,妈,对不起,女儿太让你们失望了。
“滚——”开门的父亲脸扭曲着,浑身哆嗦着,脖子的青筋悲愤至极地突兀着。母亲也气得满口白沫,好长时间说不出一句话,我“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上:“爸妈,我错啦!”但我却没有任何方式能表达出心中的伤痛和悔恨。可是父亲依然火气不减,怒吼道:“你滚,我们就当没生养你这样的女子”沉默了很久,我绝望地站起身,转头要走。母亲想上前拉住我,却被父亲无情的挡住。我低着头向前走去,只觉得很冷,很冷。
傍晚,我偷偷地到学校看望流启,却得知他转到技校去了。第二天,我又迫不急待地去技校找他。流启不在宿舍,我就坐下来等,随便翻阅着杂志,尽管这样也无法抑制我内心的翻腾。毕竟10个月未见面了,他会怪我这么长时间没来看他吗?孩子的事,他会怪我吗?等了好大一会儿仍不见他回来,我问他的室友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室友说:“他可能陪女朋友逛街去了,谁也说不准啥时候能回来”我听了恍如当头一棒,几乎晕厥。正当我强忍悲痛远望时,流启洋洋得意地回来了。一见到我,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良久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天。”我回答,没有设想中的浪漫。他示意我出去走走。在公园湖畔,我们边走边聊,可他只字不提我们之间的事。我忍不住问:“咱俩的事,你到底什么态度?!”他注视着我,愣了一会儿,嘣着嘴唇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女朋友了。她很爱我,我也爱她。当初我们都纯属年少无知!”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当初年少无知?去年你18岁,今年你才19岁,我想不会比过去成熟多少吧!你真的就这么不负责任?!”满腹的苦水使我陡然咆哮起来。“我不负责任,可你为什么还要找着跟我”他的声音比我豪壮十倍,仿佛我是罪魁祸首,是我拉他下了水
不欢而散后,我沉思了许多。我想:我忍耐一些,好好劝劝他,或许他还能回心转意!或许他还能给我一个停靠的港湾!于是我又去学校找他,可他却躲着不与我见面。我仍死不心来等,然而等到的却是流启拥着他的“新爱”大模大样从我面前走过,并且还清晰可见她的手指上戴着我送他的钻戒指(那是妈妈传给我的)!我复杂的内心已说不清是对她嫉妒,还是对她的痛恨——是他,让我牺牲了学业,牺牲了家庭,还有青春年华
然而覆水难收,除了恨——恨自己恨他,还有什么呢!我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等他的“新爱”离去后,我突然站在他而前。他有些惊慌失措,我尽量平静一下自己说:“不用怕,我不会死缠着你的!分手可以,我别无所求,只求你最后吻我一次”流启的目光里似乎流露出一丝意外:“好吧,我答应你——毕竟曾经拥有过,但你必须答应我:这就是永恒的终结!”我点点头,他闭上眼睛吻过来。我趁他冷不防时,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狠狠地咬下去
“啊——”流启惨叫了一声,痛苦地捂着血糊糊的脸倒在地上。我吐出口中咸咸的东西,双眼溢满泪水地昂起头:“既然你背叛我,我就成全了你”然后,瘫软地坐在地上。当救护车拉走流启的时候,当我被弄进警车的时候,我还全然没有回过神来。当晚有记者简略地采访完我后,痛惜地说:昨天她妈还到电视台要登寻人启事,呼唤女儿回家呢!看来一切都有来不及了
时间,对于人的一生来说永远是岔道口。你走错了一道并不可怕,切记千万别道道错下去!如果不早恋便不会有苦洒沁心,也便不会恨痛的报复,黯淡的青春。即便是今天的劳教,可我相信这是一个正确的岔道,它会重新让我看见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