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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那年,是我有生以来最为黑暗的一年。不仅因为学习成绩差,在班里声誉不好,而且还因为上天跟我开了一个正常人无法想象的玩笑。
那是期中考试过后的一次班会上,班主任严厉痛斥了我学习成绩差、经常逃课、玩游戏机、看录象等恶行,并明言班里的同学都不要理我,以免变坏——听着班主任的这些冷嘲热讽,原本麻木的我终于开始有所醒悟,打心底里为受了别人的影响走上邪道而后悔不已。正当班主任刚数落完我的时候,突然有位现代装扮的女生站起来,一口哭腔地说:“老师,我书包里的50元钱被盗了”
班主任沉默了良久(班里经常少钱少物,这是班主任和同学们最为头疼的事)说:“有哪位同学见到了她的50元钱,现在把它拿出来,可以被提名为本年度的三好学生!”丢钱的那个女生一直哭,班主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但班内仍然是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有哪位同学愿意举报可疑对象或提供追查线索吗?如果有,他可以被提名为本年度的三好学生,并推荐其参评市级三好学生”结果班里依然是沉默一片,无人应答。望着越哭越凶的丢钱的女生,无可奈何的班主任显然有些发火了,气愤地说:“难道真的没有人愿意举报或提供线索吗?好吧,如果有,请下课后与我联系;如果真的没有,我决定:明天晚自习的时候——投票选举‘小偷"!我深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第二天晚自习课上,班主任低着头登上讲台,首先宣读了一些关于选举的要求,然后开始无记名投票。结果,全班60名学生中,我得了56票,两名同学缺席,一名同学弃权,我投了别人
从此,我背上了“小偷”的罪名。班主任先是责令我把偷人家的50元钱还上,然后再等待处分。
校园里依旧风平浪静(似乎我这样的结局是罪有应得),而我则被赶回了家-——为那个小女生准备那50元钱。家里,母亲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已出嫁有姐姐正在替母亲操料家务,父亲肯定又是外出打工去了。我们的家总是这样的穷,为了我的学费和生活费,母亲常常是连药都舍不得吃,每当目睹这家中的一片狼籍,我心里应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和负罪感!想想过去,真不该背着父母与那些高干子弟和小混混们一起昏度光阴;真不该背着父母骗着老师逃课干坏事;真不该沉浸在游戏厅、录像厅里只顾自己“过瘾”!太多太多的懊悔都已无可挽回,如今醒悟了,却又不知如何把闯下的这个“大祸”收场。思量了许久许久,我才半吞半吐地向母亲的姐姐撒了谎:“娘,姐,老师让交预订书费呢?”
“嗯。”母亲点点头,显得很无奈——我知道家里是没有钱的。不料,姐姐却微笑说:“娘,你不用愁,俺家有钱哩!让小涛(我的小名)先到我家拿去用”
娘同意了,随即我便跟着姐姐去了她家。姐姐先让我坐到堂屋里,然后说她有些事要先出去一下。
万万没有想到,姐姐这一出去,竟然是瘸着腿回来了。尽管姐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我依然能明显地看出她举步维艰的苦痛!其实,姐姐家里也没有钱,当时她身上只有40多元钱(这是姐夫外出打工时给她留下的零花钱)为了将我的“书费”凑够,她就瞒着我跑到村西头的会计家去借到了,但一时高兴的姐姐却一个不小心踩着会计家的狗尾巴,两排又深又大的血窟窿顿时印在姐姐的小腿上
望着姐姐流满鲜血的小腿,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无论我再三劝慰姐姐到镇卫生院去看医生和打避疯针,但满眼泪花的她却执意不肯,只是满口里不停地说着“没事没事”最终,在婆婆和邻居的催促下,姐姐才只得到村里的小药铺里拿了2元钱的消炎药。接着她又一瘸一拐地给我做了中午饭,临走的时候她又把厚厚的一打零钱塞给我,并一再嘱咐我回到学校后要好好学习。
回到学校后,我强忍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偷偷地把那50元钱还给了那个丢钱的小女生——尽管直到毕业她都没有找到她曾经被盗走的50元钱,但我绝对敢用自己的人格担保:我没有偷她的钱!我不是公认的小偷——最多不过是一个公认的“坏学生”罢了!
以后的日子,我只好背着“小偷”的罪名独来独往。虽然同伙的小混混们也曾三番五次地说要替我报仇雪恨,但我还是理智地阻止了。慢慢地,我也脱离了混混群,开始“头悬梁锥刺股”般的拼命学习
两年以后,我以全县第二名的好成绩考入了省重点中学。两年来,我不知付出了高于别人多少倍的代价,承受了高于别人多少倍的压力,洒下了多于别多少倍的心血和汗水!接到录取通知书的这一天,母亲开心地笑了,姐姐幸福地笑了,全家人沉浸在一片快乐的海洋之中
而我,却激动得泪如泉涌——不知是为成功,还是为了那屈辱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