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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于又慌乱又着急的戴玉,只能将求援的目光投向慕白羽。
“白羽,你赶紧回来,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
电话那端,传来了慕白羽冷静、淡然的回答:“我很忙,一时半会回不去。有什么事情你自己处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什么大事对你来说都是小事一桩。”
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戴玉急得双眼直冒火,提高声音:“慕白羽!你平时对我对这个家不闻不问那也就算了,可今天遇到这样的大事你也置身事外不过问?你就不问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家里能出什么事?是被抢了还是被人劫了?”慕白羽冷笑了三声,继尔又嘲讽道:“只要你人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戴玉也不去分辩争执,这个时候,她不能去计较慕白羽的态度。
“老公,家里着火了,烧了个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抢出来,”戴玉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哀伤地说:“我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了,白羽,这可怎么办呀?”
“好办,街上有那么多的服装店,去买上几身不就行了?”
慕白羽知道,戴玉是个守财奴,值钱的首饰和银行卡全藏在包里,随身带着。她活得好好的,那么,那些身外之物肯定在身边。
戴玉的卡里其实没有多少钱了,所剩不多。从前夫王恩龙那里带过来的,及和慕白羽一起生活这几年所攒下的私房钱,几乎被慕白羽“借”走了。
买几套衣服当然不成问题。
“可是,我和老妈今晚住哪啊?”
这才是关键所在。
慕白羽想也不想地回答:“这更不是问题了,你妈不是还有一套老屋吗?你们可以住回去啊。要是不愿意,那就住宾馆。芝城四、五星的宾馆有好几家,随你挑。”
这还用他说?
戴玉气得,真想冲着手机大骂慕白羽的十八代祖宗!可她不敢造次,家一失火,自己更成了丧家之犬,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白羽,那套旧屋你是知道的,早就破得没法住人了。住宾馆那只是权宜之计,总不能一辈子住在宾馆里吧?”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买套房?”慕白羽的声音也提高了:“对不起,我无能为力,钱都投在工程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戴玉忍住火,继续装小矮人,低声下气:“枫林别墅不是空着吗?那里—”
“那不行!那里除了我自己,谁都不能住进去!”慕白羽断然回绝。
戴玉就想不明白了,慕白羽为什么一直不肯让自己走进那间别墅,那里有什么特别忌讳的东西吗?
“为什么?白羽,我们马上要结婚了,结了婚便是夫妻,你的就是我的。我又没想要别墅的产权,我只是想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别说还不是夫妻,就算是结婚了也不可以!”慕白羽的声调里,始终噙着一抹寒冷:“你还是想别的办法吧,枫林别墅,你就别打主意了。”
“你!”戴玉也变色了:“不就是一栋破房子吗,值得你这样?”
慕白羽说:“既然是破房子,你惦记它干嘛?”
说完,挂断电话。
戴玉举着手机傻眼了。
她知道慕白羽对自己没有多少情义,但没想到,慕白羽竟然冷酷到如此境地!
安菊英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这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唉,真是作孽哦。都说半路夫妻不到头,你偏不听。”
戴玉本来就气得想杀人,哪禁得住母亲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都怪你!”戴玉吼了起来:“要不是你到处乱跑,那房子能烧起来吗?”
安菊英委屈极了,房子着火跟自己外出有什么关系?当时,戴玉不是在家里吗?
但看到女儿毛发皆竖面容狰狞,活象一只得了狂犬病的疯狗,她也就把话咽了下去,低下头,像个童养媳般地说:“要不,我们先去住宾馆吧?住下先说,你还伤着脚呢。”
除了这个办法还能有什么?
可戴玉又实在不甘愿。
将气撒在可怜的母亲身上,无理取闹:“不住不住!是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居无定所,现在你自己看着办!”
安菊英年轻的时候丧夫,将所有的心思和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女儿身上。对戴玉,她太过溺爱,对戴玉提出的要求,只要能办到的,安菊英上天入地都会去尽力。一来二去,把戴玉养成了一个活祖宗!
安菊英苦着脸,喃喃地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有什么办法呢?”
“你不是有亲爹可以依靠吗?那老头有的是钱,你让他给你买现房啊,”戴玉的脑子还真好用,一下子便想到了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啃”的靠山。
“小玉,你姥爷也挺可怜的,那么大的年纪还孤零零地住到养老院去。我们自己的事啊,就不去麻烦他老人家了吧?”
“什么麻烦不麻烦?这是他欠你的,老家伙就得还!”
“老一辈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做小辈的,没什么权利过问,也不忍心。”
“好!”戴玉狞笑道:“你要当孝女你当去,你不找他是吧?那好,我去找他!”
“小玉,别这样,别这样”
“滚一边去!”戴玉恶狠狠地叫道:“安澜是老头的孙子,你是安老头的亲生女儿,我是他的亲外甥女。凭什么安澜住在那么大那么好的大别墅里,我们就要住破屋?天底下,还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不行,我今天一定要为我自己去讨个说法!”
“小玉啊,你知道的,安家的钱都是你姨姥姥辛苦赚来的,跟你姥爷没什么关系。你姨姥姥能容下我们,能和我们相认就已经很大量了,而且,姨姥姥还给我们买了公寓,送你车送你首饰,很不容易了。做人哪,得知足,得为别人多想想。”
“我呸!正因为你像个傻二,我的生活环境才如此悲惨!你给我滚远点,我这就找老头算账去!”
夕阳红敬老院。
正在静心泼墨的安文翰接到戴玉边哭边诉的电话后,整个人如被雷击,一下子僵硬在了原地!
“姥爷,我和我妈没地住去了,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天气这么冷,姥爷啊,我和我妈怎么办才好啊。”
安文翰的双手,用力地撑在书案上,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小玉,你别哭别哭,只要你妈妈和你好好的就谢天谢地了,房子烧了就烧了,我们再买过。”
这话中听。
戴玉继续哀哀地哭着:“什么都烧没了,我们拿什么去买啊?姥爷,我和我妈今晚就成问题了。”
“白羽呢?他难道不管你们娘俩?”
“他在潭城盯着工程呢,再说,公司、家里所有的钱都投进了工地,白羽就算回来,他也无济于事啊。”
电话的那端,一时缄默了,只传来电流的沙沙声。
戴玉轻哼了一声,心想,你这老家伙只会表表口头的决心,真要让你拿出实际行动就犯难了。
步步紧逼:“姥爷,我年轻身体好,随便将就一下都行,可我妈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让我妈妈去受这份苦啊”戴玉的这几句话显然是打动了安文翰那颗怜女切切的心!
手机里马上传来了老人急促而简短的话语:“小玉先别着急,姥爷马上赶过来。告诉姥爷,你和妈妈在什么地方?”
“我和妈妈就在名仕小区外面的人行道上。”
“好,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一辆车身上标着“芝城夕阳红公寓”字样的面包车,嘎地一声停在了戴玉母女俩面前。
“菊英,小玉!”车门一开,安文翰就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
“爸,您慢点慢点。”安菊英忙搀扶住老人。
戴玉扶着石凳站了起来,一付哀怜的样子,凄楚地说:“姥爷,对不起,我腿疼,不能扶您老人家了。”
“什么,腿疼?这又是怎么个回事?难道是—”安文翰招头望向小区方向:“那把火害的?”
“爸别担心,小玉没事,已经好多了。这孩子呀,平时也不是个毛躁脾气,偏那天好好的就摔了一跤,把脚踝摔伤了。”
安菊英细声细语地安慰着。
戴玉却想拿脚伤做文章,单脚跳着,跳向安文翰。边跳边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脚扭伤了,房子又烧了,这姥爷,我怎么这么命苦这么倒霉啊。”
安文翰心疼得,直翘胡子!这么多年来,老人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是,眼前的这个一脸愁容的女儿安菊英!
女儿从出生起便跟着母亲过着没有父亲的生活,生活的窘迫还可勉强忍受,可精神上的岐视就象一座大山压在稚弱的心灵上!安菊英从小顶着私生女的骂名,从小受尽了世人的凌辱与欺压!
安文翰曾无数次的想,假如自己当时不是意乱情迷地看上小姨妹,假如自己没有背负结发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会运行在正常的轨道上。
可自己偏偏背叛了妻子,偏偏爱上了小姨妹。
从那个春雨翻飞的下午开始,自己把自己的命运,以及与已相关人的命运都改写了!
尤其是,改写了女儿安菊英的人生!
女儿若是投生在正常的家庭里,她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过得幸福美满!
安菊英的命运越凄惨,安文翰内疚的心情越盛!
他认为,女儿的不幸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所以,自从父女相认后,安文翰一直想办法弥补女儿,女儿的女儿!
可安菊英是个典型的传统女人,她宁愿自己过得艰苦些穷困些,也不愿麻烦老人。她知道,老人也过得不易。
要不然,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怎会要求住到养老院去?老人临老,哪个不想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女儿越这样懂事替他人着想,安文翰就越心痛。
他一直在想,如何补偿女儿、外甥女!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小玉啊,你别哭了,这样吧,姥爷先送你们住到桂林别苑去,等买了新房装修好了你们再搬出去。”
反正老妻上官金珠在国外休养,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偌大的别苑只住着孙子安澜及一群佣人,再住进去俩人也没关系。
这个提议太好了,正中戴玉的下怀。
安菊英却有些犹豫:“爸,这样不好吧?小澜他—”
戴玉不高兴地抢过话去:“有什么不好的?那别苑也有姥爷的份,姥爷自然有处分的权利。安澜怎么啦,他是姥爷的孙子,我还是姥爷的外甥女呢,他能住,我就不能住啊?”
“菊英你放心吧,小澜是个懂道理的孩子,他不会不赞同的。走吧,我们这就过去,我在路上给小澜打个电话,让他的心里有个准备。”
“姥爷,您太好了,”戴玉挽起安文翰的手臂,感激地说:“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老人家。”
“孩子,姥爷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一点都不好,”老人长吁短叹,满怀歉意:“对姥爷怎么样都可以,姥爷只希望啊,将来,你能好好的孝顺你妈妈!你妈妈这辈子太不易太难了。”
戴玉的嘴,如抹了蜜似的,更似一只黄莺,唱得动听极了:“姥爷放心,我身边只有您和妈妈两位至亲的亲人,我不孝顺你们俩又能孝顺谁去?我要是对你们不孝顺,老天都不容!”
“唉,真是个好孩子,在你面前,姥爷越发愧疚了。”安文翰抚着戴玉的小手,老泪纵横。
“爸,我和小玉从来没怪过您老人家,您千万别伤心。”安菊英摸出手绢,温情地替老人试去泪水。
戴玉知道,这个时候打感情牌那是最适当的,她装得很体贴地说:“姥爷,您老人家放心,我只有一个妈妈,我一定会对妈妈好的。妈妈这辈子过得太苦了,妈妈的后半辈子,只要我有能力,我就一定会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我只愁我能力有限,不能让妈妈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说到这,戴玉故意用可怜楚楚的眼神看了一眼安文翰。
安文翰点了点头,道:“小玉真是个孝顺孩子,有你在你妈妈的身边,姥爷就放心了。小玉啊,你也别担心太多,姥爷老了,但不糊涂,姥爷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一定会把你们母女俩的生活安排好,一定不会让你们再吃苦。”
安菊英忙阻止道:“爸,您不必操心,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
戴玉的这个气啊,恨不得踢母亲两脚!可当着姥爷的面,她还得装孝女!“对不起姥爷,我不想让你老人家操心来着,可我也不能让我妈妈受苦不是?”
“对对对,小玉,你做得对!”
安澜接到爷爷的电话时,同样惊愕得半天说不上话来。
戴玉的那套公寓被烧了,他吃惊;戴玉和其母亲要住到桂林别苑去,更是让他吃惊。
“爷爷,这这好吗?”对爷爷提出的要求,安澜不好直接驳回,只得用含含糊糊的语气,说。
“没什么不好的,小玉和她妈妈又不是外人。再说,你奶奶和你妈妈都不在家,没那么多忌讳。”
安澜还是不想答应,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戴玉,更因为凌微的缘故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安澜对戴玉简直是恨到了极点!
“正因为奶奶和妈妈都不在家,我才感到有些不太好呢,”安澜斟酌着说,以免伤了爷爷的自尊心与面子:“我和戴玉毕竟不是亲兄妹,住在一起,出出进进的不方便。”
“小澜,小玉她们也是暂时住在别苑里,又不是长住,你就克服克服吧,”安文翰虽有几分年纪,却不聋不傻,老人自然听得出孙子的言外之意。安澜的不乐意,又让安文翰有些不高兴,对他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说了,桂林别苑也有爷爷的一份,小澜你总不能连这点面子也不给爷爷吧?”
爷爷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安澜也无法再反对了。只得忍住火气,淡淡地说:“爷爷这么说,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好吧,就让她们住进去。不过,我提醒一声,奶奶前几天还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国了。而且,妈妈的病好了许多,我正准备接妈妈回家去休养呢。”
安文翰老人更是明白孙子的话意,他叹了一口气,说:“你放心,她们不会住太长时间的,等买了新房就会搬出去。”
“好吧,我跟艾姨打声招呼。”说着,安澜挂断了电话,连一声再见都忘了说。
显然,他是太诧异也太气愤了。
面包车载着一行人到了桂林别苑的时候,大门洞开,可门里门外没有一个人影。
安菊英这是第二次来,对这里的环境还是很陌生,她东张西望地打量着,没有介意。
而戴玉是这里的常客,非常了解这里的规矩,这下有异议了:“艾姨她们是怎么回事?主人回来也不出来接一下?”
每天,这里的主人们上下班,家里的佣人都会在艾姨的率领下,排成两行接送。
“小玉,别多事。”安菊英不安地扯了扯戴玉的袖子。
戴玉猛地一甩衣袖,扯起嗓子叫道:“艾姨,艾姨!在干嘛呢,快出来,我姥爷和我回来了!”
这回跟往常不同,戴玉的气焰特别高!艾姨她们狗眼看人低,一直来对戴玉冷脸冷语。今天,是这里的男主人亲自陪同前来,那身份和面子自然不比寻常。
艾姨早就接到安澜的电话了,在电话里,艾姨特意请示:“少爷,我们如何招待戴玉?”
“那是你们的事。不过,她的妈妈是个挺老实本份的人,又可以说是我的长辈,你们要区别对待。”
“明白了少爷。”
撂下电话,艾姨领着火炮嫂打扫布置客房。
客房刚布置停当,艾姨便听到戴玉耻高气昂的声音。
艾姨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不作声。
火炮嫂却憋不住了,甩起大身板就下楼去。
“谁在门口大喊大叫的?还有没有规矩?”火炮嫂双手叉腰,如铁塔一般地挡在大门的正中央,斜睨着戴玉:“门不是开了嘛,喊什么喊?叫艾姨,难不成让艾姨来抱你进去?”
一通的炮火乱迸后,火炮嫂才看到了安文翰,垂下双手,低下头,态度冷淡地说:“老先生也回来了?请进。”
在对待安文翰的态度上,安家的佣人在艾姨的领导下,充分地与女主人上官金珠保持一致!
安文翰早已习惯家人们冷漠的态度,所以,一点也没往心里去,脸上,依旧漾着淡然斯文的笑容,微微地点了点头:“是啊,我回来看看。火炮嫂,家里都好吧?”
边说边往里走。
“好,今天之前都好。”火炮嫂垂着眼皮,看着地面,回答。
安文翰嗬嗬一笑,上了台阶进了屋。
戴玉却不肯这么将就,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指着火炮嫂,阴沉着脸:“你刚才在说谁呢?我们家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发工资,就让你这样对待主人的?”
“小玉,累了吧,妈扶你进去。”安菊英忙插话。
“妈,你先进屋。”戴玉夺过手来,依旧冲着火炮嫂“开火”:“你再敢这样放肆,我让你马上滚蛋!”
这下,火炮嫂不依了,她将手重重地往腰上一别,瞪起她那双圆鼓鼓的大眼,火药味十分呛人!“叫我滚蛋?你是谁呀叫我滚蛋?老夫人和少爷都没对我说过重话呢,你叫我滚蛋,真是屎克朗背粪蛋,自个充大!别以为你跟这里沾点亲带点故,可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要是知趣知味,那我也就顺坡下驴算了。可你还乍乍唬唬的跑到这里来挑三窝四,你算个毛啊,不就是个丧尽良心的小三吗?嘿嘿,听说你的窝被烧了,再看看你这付鬼样,铁拐李一个,哈哈,真是活该啊,这叫活报应,报应!”
戴玉被骂得差点脑溢血!她想也没想,举起巴掌就朝火炮嫂打过去,咬着牙骂道:“你想死了是吗?竟敢骂起我来!”
啪啪,空中响起两声皮肉撞击的巨响!
火炮嫂没想到戴玉竟然会打自己的耳光,这还了得?
她一头就撞过去,抓起戴玉的头发就往门框撞,边撞边骂:“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女人臭小三,你敢打老娘,老娘今天不给你一点苦头吃吃,你就不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
嘭嘭嘭!戴玉哭爹叫娘地乱嚷起来。
屋内的人听见了,楼上的人听见了。
安文翰和安菊英忙冲出来。
在楼上看热闹的艾姨,这才噙着笑下楼,来到院子,提高声调阻止:“火炮嫂,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放手?少爷快要下班了,你赶紧去厨房帮一下宋妈。”
火炮嫂看到艾姨使的眼色,便松了手,仍旧嘟嚷道:“少爷不是说这段时间忙,不回来吃晚饭吗?”
安菊英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她一直低声地劝慰戴玉,希望女儿不要那么张狂,在人家面前下气些。
“小玉,别这样,这里总归不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是无处可去来投奔的,凡事忍气吞声些。”
戴玉却不干:“凭什么?我也是这样的主人,佣人们敢这样犯上,我打死她们!”
安菊英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摇了摇头,一脸的担心。
艾姨走过来,非常和气地对安菊英说:“我也不知道该称呼您什么?看您岁数比我大些,那我就喊您一声大姐吧?”
“哎,艾姨,我就托个大答应了,”安菊英忙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拉起艾姨的手,态度很是卑微克已:“艾姨,我母女俩来这里,真是要麻烦你和大家了。”
“没事,少爷吩咐的事情,我们大家一定会办好的。”艾姨抽出手,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姐,客房已经安排妥当了,请跟我来吧?”
“好好好,真是太麻烦艾姨你了。”
安菊英慌不迭地搀着戴玉就要跟着走。
安文翰也站了起来,说:“艾姨,小玉母女俩就交给你了,辛苦了。”又对安菊英说:“英子,爸回公寓了,你们在这里安心住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艾姨笑了笑,很职业地说:“老先生放心,少爷交待过了。”
哦哦。
安菊英知道,父亲在这里有些尴尬,在家人与下人面前也说不上话,便赶紧回过头说:“爸放心走吧,我和小玉会照顾好自己的。”
安文翰万般无奈地走了。
安菊英搀扶着戴玉走上了四楼,艾姨指着其中的一间客房说:“大姐,你就住这间好吗?有什么需要和安排不周的,请跟我说。”
安菊英忙忙地笑道:“好的好的,这里太齐全了,艾姨你想得太周到了,谢谢,谢谢!”
“不客气,”艾姨又推开对过的那道门,沉声地说:“戴小姐就住这儿吧,这间屋子虽然没什么阳光,但面对小花园,很是安静,适合你养伤。”
说完就要离去。
戴玉单脚跳着,跳进房里一看,不满地说道:“这大冬天的晒不着太阳怎么住人?我不住这,艾姨,你给我换一间。”
“小玉!”安菊英忙小声说:“你要是不喜欢这间屋子,那就跟妈妈住一间吗?反正床很宽大,睡两人一点儿也不挤。”
“我才不跟你住一个屋呢!”戴玉转过身蹙着眉尖:“艾姨,你没听见我说呀?”
“对不起戴小姐,四楼的客房只有这两间了,三楼的那两间客房现在堆满了杂物,实在是挤不出另外的房间来。”
戴玉哼了一声,咚咚咚地跳到三楼,来到中央的那间客厅,指着安澜卧室对面的那间屋子说:“这里不是空着吗?我就住这间了。”
艾姨耷拉下眼皮,淡淡地说:“对不起,你不能住那间屋子。”
“为什么?”
“很简单,那间屋子是微微小姐的。”
戴玉不屑地挑了挑薄薄的唇角,恶毒地说:“她死了,难道还要留间屋子给她陪葬吗?”
“戴小姐,谁说微微小姐死了?像微微小姐这么好的女孩,她绝对不会死!”
“你说不会死就不会死啊?”戴玉冷哼声声:“我亲眼看到她掉进大河里的,那么冷的天,那么深的水,她不死才怪呢。”
艾姨只是斜睨了戴玉,不再作声,返身就走。
“喂,你给我把房间打开!”当着母亲的面,遭下人拒绝,戴玉觉得好丢脸,她狠狠地叫道:“听见了没有?把门打开!”
“小玉,妈妈求你了,别多事好吗?”
“你给我闭嘴!没用的人,走到哪都没有!”
艾姨一边自顾自地往楼下走去,一边仍是用淡然的语气说了一句:“我无权让你住微微小姐的房间,假如你执意要住,那就等少爷回来吧。”
“真是狗仗人势!”戴玉恶狠狠地骂道:“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得罪我戴玉会有什么下场!”
“小玉啊,你要是想让妈妈多活几天就消停消停吧。”安菊英又气又慌,心如撂进了油锅:“说话办事要看人的眉眼高低,别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戴玉哼了一声,心有不甘,咚咚咚跳过去,跳到那扇紧闭的房前,用力地旋了旋门把,毫无动静。用肩头撞了撞,纹丝不动。
安菊英忙走过来,扶住戴玉,好声好气地劝道:“好了,别闹了,回房休息一会。”
戴玉情知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便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顺从地单跳着,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回到艾姨指定的那间客房。
刚换上家居服,戴玉便听到隔壁传来了说话声:“妹子,我看我的年纪比你大多了,就叫你一声妹子吧?”
是宋妈的声音。
“叫什么都可以,宋妈。麻烦你们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是安菊英的声音。
“妹子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当下人的应该做的。妹子啊,你初来乍到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不知道你是喜清淡的还是口味比较重。你告诉我,我好有点数。”
安菊英客气地说:“吃什么都可以,我这个人没特别的喜好。”
戴玉钻出头去,双眉倒竖地说:“宋妈,你叫我妈妈叫妹子?妹子是你这个下人叫的?你到底懂不懂,我妈妈是姥爷的亲生女儿,是这个家的主人!还有,我今晚想喝枸杞骨头汤,少放点盐。对了,再加点黄芪。”
“对不住,今晚的菜已经准备妥当,再说,也没买筒骨。”宋妈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扶着楼梯往下走,边走还边嘟嚷:“服侍正经主子还则可,你又是哪路来的野主子?”
戴玉只听见前半部分,还是气得不行,命令道:“家里没准备,不可以上超市买去?宋妈,我再跟你交待一遍,晚餐桌上,我必须看到骨头汤!”
宋妈装作听不见,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摇摇摆摆地下楼了。
戴玉自以为驯服了宋妈,得意地说:“对待这些佣人就得拿出威风来,要不然,她们个个爬到你的头上拉屎拉尿。”
唉。
安菊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暮色渐渐地晕染了门前的桂花树,栖鸟叽叽喳喳地绕着树丛打着转,寻找昨日的痕迹与最合适的歇息处。
桂林别苑内,餐厅灯火通明,如白昼一般。
戴玉和安菊英已在餐桌前落坐。
火炮嫂帮着宋妈在上菜。
“艾姨,你再跟少爷打个电话,就说宋妈我今天做了他最喜欢吃的炸猪排,请他回家吃晚饭。”
嗯。
艾姨拿出手机。
“我大哥是生意人,天天有应酬,他哪会回家吃晚饭?真是多此一举。”戴玉抓起筷子,夹起一块海参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评判着:“有点老了,也咸了点。”
宋妈用围裙擦了擦手,气呼呼地说:“少爷天天都回家吃晚饭,就今天例外。”
艾姨将手机放进上衣的兜里,挥了挥手说:“少爷说了,今天不回家用饭。”
“我就说嘛,大哥在外面的高级酒店,什么没的吃没的喝,偏要回来吃你做的土菜?”
“少爷就是喜欢吃我做的土菜,百吃不厌!”宋妈的声音低于下去,似乎在自言自语:“哼,要不是扫把星临门,我家少爷也不会躲出去。”
戴玉好象没听见后面那两句,用筷子的另一头点了点桌面,不悦地说:“宋妈,我的骨头汤呢?”
“小玉,这满桌的菜足够了,你真想喝骨头汤,妈妈明天一大早给你买去。”宋菊英忙陪着笑说。
宋妈站在餐桌前,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戴玉,肥厚的脸颊抽搐了几下,正要说话,火炮嫂将一大碗老鸭汤咚地一下放在桌上,炮声震天地说:“要喝骨头汤自己做去,少在我们面前摆主子的谱儿!”
“你!”戴玉亮起了细细的眼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她觉得,现在是树立自身威风的最好时刻,上官金珠不在家,葛瑞英不在家,安澜也不在家,三个正经主人都不在家。“火炮嫂,别瞪鼻子上脸!什么叫摆主子的谱?我就是这儿的主子,你睁开狗眼看清楚!再敢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立马让你滚蛋!”
“你叫我滚蛋?哼哼,你有这个本事吗,你有这个权利吗?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哪门子的主子?要不是我们家的少爷心肠好,让你住到这里来,这会儿早就流落街头成个要饭的了。”
咣当!
戴玉举起饭碗朝地上狠狠地一砸,指着火炮嫂骂道:“滚,你给我滚!”
“你没权利叫我滚!要滚,你自己滚出去吧,这里没人欢迎你!”火炮嫂针锋相对。
“对不起对不起,”安菊英窘迫的,不知该怎么办好,只得连声陪礼道歉:“这位妹子,对不起,我这个女儿脾气不好,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孩子计较。”
这个时候了,艾姨不得不假装喝斥道:“火炮嫂,你太不懂规矩了,怎么这样跟客人说话?出去,吃你的饭去!”
火炮嫂狠狠地瞪了戴玉一眼,提起大象腿,咚咚咚地出去了。
晚饭后回到三楼,安菊英觉得有必要跟女儿好好聊聊了。所以,在床沿上坐下。
“老妈,你还不回房睡你的觉去?”
戴玉好不耐烦。
“小玉,妈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出去出去,我累死了,要睡觉了。”
安菊英已经习惯女儿的这种没有天理的行径,依旧温和地说:“小玉啊,妈妈说几句就让你休息,”
生恐女儿推自己出去,安菊英急急忙忙地说:“我们在这里是客,不是主。所以呢,凡事克制些,下气些,别和人家起争端。艾姨她们虽是佣人,却是在这里干久了的,跟主人也没什么两样,你千万别看不起她们。再说了,我们是客人,哪有客人看不惯人家家里的人?”
“老妈,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被人看轻看不起吗?”戴玉咬着牙,恶狠狠地说:“就是因为太软弱,太没有自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看你这付低声下气的样子,活该被人欺负!”
“唉,是你把别人都当成敌人了,做人哪,总归要善良,好人才有好报。小玉,听妈妈的劝,千万别去找火炮嫂她们的碴,打狗还要看主人的面,何况是,艾姨她们,连你姨姥姥都高看一眼哪。”
“你给我住嘴吧,我懒得跟你说,一付奴才相!”戴玉阴沉着脸,指着房门:“烦死人了,你快走,我要睡觉了。”
无奈,安菊英站起身,怯怯地说了一句:“妈求你了,暂且忍一段时间。等离了这里,你怎么对待我都可以。”
“走走走!”
安菊英出房门的时候,狠狠地掉落了一串苦涩的泪水。
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自己养了一头会吃人的白眼狼!
在自己的房里默默地掉了一回泪,稳了稳乱糟糟的心情,安菊英下楼来,来到餐厅。
佣人们正在吃饭。
艾姨站了起来,笑着问:“大姐,有事?”
安菊英赶紧上前,抚着艾姨的肩头,陪着笑说:“没事没事,你先吃饭。”
“大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少爷吩咐过,说您是他的长辈,让我们一定侍候好。”
“唉,小澜就是懂事,比我那个孽障懂事多了,”安菊英在空着的椅子上坐下,苦着脸叹着气说:“都是我不好,是我把她惯坏了。”
艾姨笑着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饭。
宋妈大口地喝着自家酿的米酒,嗡声嗡气地说:“你那个女儿啊,确实有些不像话。”
火炮嫂马上接嘴:“何止不像话,简直不像人!这位大姐,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再这样下去,我担心找不到老公!”
女儿不成器,安菊英当然心知肚明,可听到众口一词都说女儿不好,这让安菊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而且,心里有些不舒服。她勉强地笑道:“是啊,确实该好好教训教训。不过,这孩子的命还算不错,找的男人,无论是长相身世,还是前程本事,在男人中还是算头等的。”
宋妈冷笑道:“你说的是你女儿找的那第二个男人?这年头什么都在变,人也在变。听说那男人以前是有老婆的,他能变心找了你女儿,自然也能变了心找别的女人。”
艾姨喝道:“宋妈,这么多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