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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啊等,等得口干舌躁,等得屁股下如长了钉子,趁女秘书上洗手间的空当,戴玉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才接起,不知对方是因为忙碌还是懒得接。
“喂,亲爱的,在哪呢?”有求于人,态度自然得愈发卑微与恭敬。
“在公司,有事吗?”
“还是那件事亲爱的,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上十亿的工程,只给人家一点点嘛,有什么关系呢?”
“不行!这件事情没得商量!”说完,慕白羽一下子甩掉电话。
戴玉在这里,气得倒仰。
眼看等到日头偏西了,安澜终于一脸倦容推门进来。
戴玉比女秘书起身更快,一扫倦怠与焦灼,满脸堆笑地迎上去:“哥,会开完了?”
安澜将文件往桌上一扔,将自己的身子丢进转椅里,接过女秘书端过来的咖啡,喘了口气,淡淡一笑,说:“听说你来了大半天了?不好意思,今天会议开得长了些。”
安澜发现,自己也有演戏的天份,说起谎话来竟然不动声色。
“哥管理着这么大的一家公司,自然忙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等一会也没关系。”
戴玉谦逊地笑着,将椅子往安澜的面前移了移。
对戴玉,以前是不喜欢,是反感,现在,是厌恶,是憎恨。
安澜借机训斥起女秘书来:“怎么回事,戴小姐来了这么久,你为什么不跟我通报一声?”
“安董不是交待过吗?今天的会议很重要,凡事都不要打扰您。”
女秘书委屈地低声反驳。
“我还说过,凡事要灵活机动。怎么,这句话你却没记住?”安澜不满地挥退秘书,转向戴玉,很谦和地说:“你等了这么半天,一定是有事找我吧?”
戴玉急得,也不及说客套话了,赶紧说明来意:“哥,我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事?”
“我的一位朋友想从白羽的那个乌村度假区工程中分点事情干干。”戴玉说完,直直地望着安澜那张俊逸不淡的面孔,生怕从上面看出一个不悦的表情来。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澜蹙了蹙眉,也将目光定格在戴玉的脸上。
四道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交汇了。
戴玉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未了,又说:“我想请哥跟白羽说一声。”
安澜嗬嗬地笑了,叩了叩桌面,说:“你这不是舍了佛面求神面吗?这事,你自己跟慕白羽说一声就可以了呀。”
“他不会同意的,而且,哥,”戴玉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憋红了脸,好半天说:“我担心白羽会生气。”
“生气?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愿意就分杯羹给人家,不愿意就算,愿意不愿意全在他掌握之中。”
“哥,你不懂这其中的隐情。”
“有这么复杂吗?戴玉,这件事情我爱莫能助。”安澜看了看时间,说:“我晚上还有一个非去不可的应酬。”
言外之意,戴玉很清楚。
她赶忙说:“我知道哥很忙,要是小事的话,我就不来打搅了。哥,我拜托你了,拜托你跟白羽说一声好吗?我相信,哥的话,白羽一定会听的。”
“你也太高看我了,慕白羽凭什么一定会听我的呀。”
“乌村的工程是哥让给白羽的,白羽在感激之余,一定不会不给哥这个面子的。”
安澜返身又坐回到原处,那表情,似乎被戴玉所打动。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凝眉沉思片刻,说:“就算白羽会买我这个面子,我还是有些担心。”
听话听音,戴玉听出安澜有所松动,很是高兴,忙说:“哥,你说。”
“一是,看你说的吞吞吐吐,似有内中隐情;二是,你的这位朋友他有没有资质,有没有那个能力与水平。”
说心里话,对王恩龙,戴玉一点底数都没有。尽管,在此之前他曾涉足建筑业,可那也是站在众人身后吹竽,凑数的。
可这个时候,戴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哥,你放心,我这位朋友,那是开发过好几个大项目的,他在他们的当地很有名气。他想在白羽那里分杯羹,纯是为了在芝城站住脚,打个活广告而已。”
安澜还是摇头:“话是这么说,可这其中一旦出点事,我在白羽的面前就交不了账了。眼看着我们两家就要成为亲戚,那样就很不好了。”
戴玉承认安澜担心的有道理。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哥,你放一百个心,就算出现什么问题,跟你也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呢?这不是明摆着的?”
戴玉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你跟白羽直说好了,这位想包他工程的人是我戴玉的好朋友!这位朋友姓鄢,这个姓很少吧?”
这下,就连事情发展脉络很清楚的安澜,也僵硬住了。
“既然这样,你何必把我绕进去?你直接跟慕白羽说啊。”
“同样一件事,同样一句话,从你我嘴里说出来,效果大相径庭。哥,你就帮我这个忙吧,事成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谢谢哥的。”
“谢我倒不必。我有些不信,难道,我在白羽面前一提起这个姓鄢的,他就会同意将工程转包给人家?”
“我想应该可以吧?凭借哥的面子,这事一定可以办成。”
安澜笑着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下大衣,说:“这事倒激起我的好奇心了。好了,今晚的应酬我也不参加了,戴玉,你给慕白羽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见他。”
“好,谢谢哥。”戴玉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打通了电话,慕白羽一听见戴玉的声音便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白羽,我哥,安澜想见你。”
慕白羽一听,语气顿时变得柔和许多:“你说是,安澜安董要见我?”
“对,没错。”
“好,我也正有事要见安董呢。今天?”
“是,就是今晚。好,我问一下哈,”戴玉转过身,笑容满面地说:“哥,你想在哪个地方见白羽?”
安澜想也不想地说:“听说他的那栋别墅装修得很是别致,那就在别墅见面吧。”
慕白羽的别墅,在一个高档小区内。
这个小区在城区的边缘,绿化做得非常好。迎面是一大片枫树,既便处在寒风凛冽的冬天,红色的树叶依然悬着枝头上笑迎各方来宾。
进了大门是两条被棕榈树夹裹着的车道,沿着车道往里进,一座座造型各异或中或西的别墅就掩在一片四季常青的绿色之中。
安澜驾车到达的时候,慕白羽在别墅的门口久候多时了。
“大哥,欢迎啊。”
车子刚停稳,慕白羽便迎上来,亲自打开车门。
“白羽,果然是名不虚传,这里真是风水宝地啊,好生羡慕。”借着灿烂明丽的灯光,安澜打量着四周的景致,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声赞叹。
可是,在赞叹的同时,一道凄楚的身影,在安澜的眼前不停地晃动。
这里,风景如画的此地,曾经住着一位让安澜心疼不已的女人,楚楚!
几年前,楚楚在这堵花墙下倚靠过吗?在这棵合欢树下拾过落花吗?在这株怪异的树旁徘徊过吗?
“请,”慕白羽得意地一笑,随后谦恭地说:“大哥客气了,这里哪能跟桂林别苑相比啊。”
安澜回过神来,极力让唇边噙住一抹笑意:“听说你平时不住在这,可看这院子,花草繁盛郁郁葱葱,不像是个被长期搁置的啊。难道,”
安澜开了句略嫌刻薄的玩笑:“白羽,听说你是在这里气走了你的前妻再将戴玉藏了进来。今天,你不会背着戴玉又金屋藏娇了吧?真要是这样,我可不依。”
慕白羽的脸,好象被谁猛地抽打了一掌,滚烫滚滚的。
“大哥真会开玩笑。”
说着,赶紧将安澜迎进一楼的客厅。
“大哥,请跟我来。”
进了客厅,慕白羽并没有停住脚步,而是,推开紧挨着的一道房门。
当摁亮墙上的开关时,慕白羽露出报复似的冷笑。心里在说,安澜,当你看到眼前的这一慕时,是装作悲痛呢,还是感到格外的不舒服?
两面墙上的壁灯,顿时亮了。
光线显浅蓝色,显得阴森森的。
屋内的一切,都是白的。白色的窗饰,白色的桌子,白色的桌幔,白色的蜡烛,白色的鲜花,白色的,白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
只有供在桌上的那桢照片,是彩色的。
照片中的凌微,很妩媚地笑着,双眼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各怀心思的男人。
安澜猝不及防,倒退了两步“这这是微微的灵堂?”
慕白羽上前,点上两把香,一把递给安澜,一边面色沉郁地说:“大哥忘了,不是你让我把灵堂设在这里的吗?”
安澜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往心里去。此刻,面对惨白兮兮的环境,面对凌微灿烂的微笑,安澜在里头呆不住了,胡乱拜了拜便借口烟熏呛人而走了出来。
慕白羽倒是很认真地,一招一式地完成了整个程序,将香插在香炉里的时候,眼角,不由地挂着两粒豆大的泪珠。
慕白羽随后走了出来。
安澜已站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前。
窗外,已被暮色吞没,房间内透出的灯光,点点地洒在花木上,好象是一只巨大的梅花鹿。
“大哥,你请坐。”
别墅内没有佣人,慕白羽亲自用热得快烧水。
“看不出,你是个全才,生意做的不错,家务也打理得不错。”安澜似笑非笑地说
“大哥从哪里看出我家务打理的不错?”慕白羽从书房里拿了一袋速溶咖啡出来,歉意地笑了笑:“我这里没有现磨的咖啡,大哥将就喝点。”
“我对咖啡不太讲究。”安澜指了指干净整洁的四周和井然有序的院子:“这不证明了吗?”
“不瞒大哥说,我很少回这里来住,对家里的事务也不擅长。可这几个月来,这里总是纤尘不染花木葱笼我也感到纳闷,是谁来打扫养花种草呢?想起来应该没别人啊,”慕白羽开了句玩笑:“不会是仙女怜我孤单而大发善心吧?”
“你会孤单吗?仙女才不会如此乱发善心呢。”对慕白羽的话,安澜根本不信。这年头,哪有这么默默无闻为他人打点家事的?
慕白羽也不多加解释,泡好咖啡后,在安澜的左侧坐了下来。
“大哥,你今天找我是?”
“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就直说了吧?我是受戴玉的委托来找你的。”
安澜的话,让慕白羽如坠雾中。
戴玉有事,竟然通过第三方来跟自己说。而且,这个第三方跟戴玉的关系素来不是太和睦。
戴玉在搞什么鬼?
安澜会如此松快地答应替戴玉办事,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慕白羽相信,安澜可没有*的高风亮节。
安澜也不等安澜问话,自顾自往下说:“戴玉的意思是,让你将乌村度假区的那个项目中的配套设施转包给她的一个好朋友。”
什么?
慕白羽冷着脸,差点惊跳起来:“大哥,戴玉真是这么说的?”
“难道,我闲得发慌,跑到你这儿来撒谎?”
安澜将坐在沙发上的身子舒展开,很惬意的样子,看着慕白羽,研究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戴玉张嘴求自己来说情的那一刻起,安澜就对此事产生了怀疑,他想,这会不会是戴玉和慕白羽共同设的局让自己钻呢?
可想破了脑袋,安澜也想不出,假如真是局,戴玉和慕白羽,能从中得到什么实惠?
这世道,没人做无用功,除非,是迫不得已;除非,是懵懂不知。
慕白羽和戴玉,精明得如鬼一般。
安澜觉得,自己面对这两只“鬼”得加倍小心。
“她有什么朋友?再说,假如真有朋友想承包,她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反而要劳动大哥你?”
“这正是我疑惑的。”安澜慢悠悠地说:“可是,戴玉说了,说她跟你提吧?你一定不答应。而让我来跟你说,你会看在工程是我转让给你的份上卖我一个面子。”
慕白羽可是个典型的商人,重利不重情。他冷冷一笑:“她算盘打得可真好!”“我也很置疑自己的这个面子,但戴玉跟我说,让我转告你,说是一位姓鄢的朋友想承包。还说,只要我说出这个名字,你慕总就会一口答应。我不信,这个姓鄢是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量?”
姓鄢的?
慕白羽的心,往下一沉,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见安澜盯着他看,他不自然地扭过头,缄默了一会,强装笑脸说:“大哥,这件事情我知道了,麻烦你跑这一趟。”
慕白羽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安澜心里的那个疑惑更大了。
他站了起来:“好了,我把话带到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你做什么决定,请直接跟戴玉说。”
说着,就要离去。
慕白羽赶紧拦住,态度又变得十分恭敬:“大哥,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
“还是潭城的那个改造工程,”慕白羽陪着笑,怯怯地望着安澜“我的工程队已经进场了,那个。那个”
安澜似乎想了许久才想起,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你说的是资金吧?你放心,十天之内,我先给你转五千万过去。”
五千万相对几个亿的工程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慕白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狮子大开口,会把人吓跑的。
只要把前期资金投进去,慕白羽不愁安澜的后续资金不到位。除非,安澜喜欢拿五千万的人民币打水漂玩。
“那就谢谢大哥了。”
“客气,你我马上要成为亲戚了,”每提到“亲戚”这个字眼,安澜就觉得吞了一只苍蝇那般恶心。可是,有时候不得不提。这个字眼,有时候会成为一道特殊的凝和剂,将两座冰山暂且凝聚在一起。“白羽,听戴玉说你俩马上要结婚了?日记选定了吗?选好日子可要早点告诉我,让我好好准备准备。”
“结婚”这两个字眼,对慕白羽来说,也尤如一只大大的苍蝇。假如,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免除这个字眼的侵害,他愿意付出金钱的代价!
慕白羽苍白地笑了笑:“大哥还需要准备什么?届时参加那个就行了。就算给了我天大的面子了。”
慕白羽实在不甘愿将“婚礼”两字从自己的唇里吐出来。
安澜穿上大衣,用皮手套轻轻地打了打自己的手心,笑着说:“我当然要参加的,而且,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客人呢。所以,不仅我要好好准备准备,连你们也要好好准备准备。”
这貌似很平常的话,可不知为什么,慕白羽觉得自己的脊梁上冒起一阵阵的冷汗。
真是莫明其妙。
送走安澜,慕白羽在第一时间给某人打去电话。
准备了满腹的怒火与痛骂。
没想到,电话那头,除了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声音在唱曲外,根本听不到那个,平时让慕白羽讨厌的要命的哑嗓子!
他妈的,这个贱货死到哪去了,电话不接?
挂了不知n遍后,慕白羽火气冲天地砸了手机!
其实,戴玉就在家里,她刚接完安澜的电话便看到慕白羽的电话打进来了。
她知道,王恩龙给自己的那个高强度的破任务,算是完成了。
戴玉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她坐在床上,慢悠悠地涂着指甲油。
她更知道,这通电话不能接,傻子才接呢。慕白羽此刻的心情一定坏透了,戴玉才不会傻不隆咚地撞上去找骂。
过了这个晚上,戴玉相信,慕白羽的心情会好点,他能想通。
这夜,戴玉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一个。
第二天一早,戴玉反过来给慕白羽打去电话。只是,第一个手机是处于盲音,打第二个手机才有回应。
显然,慕白羽似乎一夜未眠,铃声刚响了一下,他就接起来了。
戴玉不给慕白羽说话的机会,嗲嗲地说:“亲爱的,昨夜怎么没回家呀?你在哪呢,在公司吧?你呀,真是太卖命了,日忙夜忙的,我好心疼哦。”
其实,戴玉哪能不知道慕白羽昨夜住在哪?
慕白羽还没说话,戴玉又紧着往下说:“老公,你没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是我去公司找你一块去,还是我们在民政局会合?”
慕白羽憋着一肚子的邪火没处泻,阴恻恻地说:“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大日子呢?你过来吧,我们在我的别墅内会合。”
说完,摁断了手机。
戴玉有些发愣,怎么,慕白羽想了一个晚上还没想通?火气,还是那么大。
她决定,亲自去泻火。
保时捷被王恩龙扣下了,戴玉只得打车前往。只是,别墅那边比较偏,很少有司机愿意前往的。
只待戴玉穿着高跟鞋的双腿站得发酸发麻了,才让一个的士司机动了恻隐之心。
下车的时候,又是流年不利。不知是戴玉太心急还是鞋跟太细站不稳。脚下一偏,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戴玉如一截枯木一般滚下了车去。
哎呀!
司机赶紧下车搀扶。
可戴玉疼得,根本站不起来。
“是不是骨折了?”司机关切地问。这是个小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披肩发,耳朵里还塞着一个耳机。看样子,好象在听歌。
戴玉火大了,咬着牙骂道:“你才骨折了呢,你不仅骨折而且瘫痪了!”
小青年被骂得火起,甩掉戴玉,哼了一声,回了一句:“算我好心遭狗咬!你这种女人,一看就知道是被老公赶出家门的。没人要,跟我发什么邪火?”
出租车扬尘而去。
戴玉忍痛,试着站起来,可脚裸处,仿佛裂开似的,根本没法站立。
一时间,疼得大汗淋漓。
无奈,她只得给慕白羽打电话。
慕白羽正等得火急火燎,听见如是说,顿时撑开了紧锁了一夜的眉锋,笑着说:“怎么,让我抬轿子去接你?”
自从确定婚期后,慕白羽对戴玉的态度又是阴阳怪气的。
“慕白羽,我就在别墅的大门口,你马上出来!”
瘫坐在地上的戴玉,那是又气又痛,还得忍受路人奇怪的目光。
“对不起,你等着哈,我在公司呢,到别墅至少得四十分钟吧?”慕白羽依旧慢条斯理地说。
“你不是在别墅吗?什么时候又跑公司去了?”
“谁跟你说我在别墅?”慕白羽慢吞吞地穿上外衣,将手机夹在耳边:“你在原地等着,四十分钟后见。”
慕白羽抑制不住的笑声,夹在话语里,戴玉早就听见了。
她气坏了,哼,姓慕的,你等着,你给我的伤害与痛苦,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
慕白羽驱车从别墅小区的后门出去,在街上绕了许久,眼看四十分钟到了,他才慢慢地朝别墅的正门驶去。
戴玉已在大门保安的搀扶下坐进了保安室。
看来,一定是骨折了,否则,不会这么疼。
戴玉的脸上,全是豆大般的汗珠。在保安的面前,戴玉又不好意思喊疼,只得忍住,强忍着。
远远的,看到慕白羽的大奔驰过来了。
戴玉一下子敛起了孱弱的表情,得意地说:“我老公来了。”
生怕保安不信,指着愈来愈迟的车子说:“我老公的车。”
这两个保安刚从乡下进城,对车子的级别根本分不清楚。再说,住在别墅内的住户,非富即贵,哪家没有车子代步?
有什么了不起的?
保安嗯了一声,没任何表示。
戴玉受了挫败,轻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了一句:“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当然,话音很低。
慕白羽将车子停在进口处,摇下玻璃,丢下一句:“快点过来吧。”
戴玉提着伤腿,扶着桌子蹦到保安室的门边,不识相地撒了个娇:“老公,你过来抱我过去。”
切!
慕白羽冷眼看了看戴玉,安坐不动:“你自己过来。”
“我走不动嘛,老公,我腿疼。”说着,皱眉皱脸的,一付痛不欲生的样子。
慕白羽看了一眼如木桩般站着的保安,呶了呶嘴,恶作剧般地说:“你让他们帮忙嘛。”
“我才不要呢,恶心死了。”戴玉嫌恶地朝保安斜睨了一眼。
其中的一个保安应声而起:“我们也不要。”
慕白羽冷笑着,招手叫过一个保安:“你过来。”
保安走近了,才看清,坐在车内的这个男人是本别墅区的住户。也就是说,是自己的衣食父母。
保安的态度一下子自我纠正了过来,涎着笑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慕白羽从皮包里抽出几张大钞,甩过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弄到车上来。”
雇主的要求不能不照办,何况,还有这几张大钞在前头开道呢。
“好的。”
两个保安都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站在戴玉面前,尤如两座铁塔一样。
“你们要干什么?给我滚开!”
戴玉用力甩保安上前搂抱的手,气急败坏。
可她哪是保安的对手?何况是面对两个身材健硕的保安!
“对不住了,是你老公叫我们这么办地。”保安操着带着浓浓乡音的普通话,憨憨地说。
两个保安,一个抱头,一个抓脚,轻而易举地制服了戴玉。
“滚滚滚,他不是我的老公,不是!”戴玉拼命挣扎,一脸的狰狞。
保安不为所动,其中一个仍憨憨地说:“你刚才还叫他老公呢,怎么一会儿工夫又不是了?离婚也没这么快啊。”
戴玉气得满脸通红,双手不住地乱打乱舞!“以前是,现在不是,不可以吗?混蛋,王八蛋,你们把我放下,放下!”
慕白羽嘻嘻地笑着,下车,亲自打开后座的车门:“你就是把所有的蛋都叫一遍,你还是无计于事。再说,被两个男人搂抱的滋味,应该远胜过一个男人的搂抱吧?”
“慕白羽,你混蛋!”
嗵地一下,戴玉被保安扔进了后座。
砰,慕白羽关上车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姓戴的,别给点阳光就灿烂。前账还没跟你算呢,这会儿又要跟我结新账?”
戴玉一直告诫自己,在跟慕白羽还未领证之前,千万别惹毛这个脸冷心冷的男人!一旦惹毛了慕白羽,戴玉相信,这个冷酷的男人,那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
忍者为上!
“老公,你说什么呢?人家只是不喜欢让那样卑贱的男人靠近而已,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我这样做,不是为了你吗?为了给你保住清白啊。”
慕白羽冷哼了一声:“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戴玉咬了咬唇,忍住,忍住!
“老公,你讨厌哦,胡说什么呢?对了,你昨晚不是住在别墅吗?怎么会从这个方向来?”戴玉忍痛转移话题,转移慕白羽的怒火。
“那你觉得,我该从哪个方向来?”慕白羽冷冷地丢过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
戴玉被“砸”得眼冒金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心里,将慕白羽的十八代祖宗全问候个遍后,
只能依旧强装笑颜,嘴里却嘶嘶地呼着痛“哎呀,好疼哦,你赶紧送我到医院吧。”
慕白羽使促狭地扭头问:“去医院?不是去民政局吗?”
“先去医院,我太疼了。”
慕白羽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脖子上的那根绳索,松开了。哪怕,只松开那么一会。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那个出租车司机,更感谢戴玉的高跟鞋!反正,慕白羽此刻,想感谢天下所有的一切!
奔驰,如蜗牛般地“奔驰”在去往医院的道上。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张苍白的面孔,慕白羽的眼底闪过一抹解恨痛快的精光!这该死的女人,怎么一跤不跌死呢,怎么还让她喘着气害人呢?
“戴玉,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白羽突然低喝了一声。
戴玉疼得七荤八素,被这猛一喝,一时反应不过来:“什么干什么?”
“我先不管你有什么狐朋狗友,我问你,你让安澜来当说客,是什么意思?”慕白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还提什么姓鄢的,你是想威胁我?”
从跟安澜提起那个姓鄢的,戴玉便有思想准备了,准备慕白羽的责问。
她胸有成竹地,很委屈地说:“我只是顺口那么一说的,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反正安澜也听不明白,你干嘛这么凶这么着急啊?”
“姓戴的,不用装这么无辜,你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别以为你能操纵我,我再给你提个醒,别逼我,惹我火了,我们同归于尽!”
戴玉不作声了。不管答什么,此刻都只能激起慕白羽更大的怒火!
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很崇拜自己,真是天才啊,怎么会想到让安澜出面,让安澜在慕白羽面前提起那个姓鄢的这招呢?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那个姓鄢的人,在慕白羽的生命与生活中,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可以说,是掌握慕白羽命运的人。
在慕白羽答应结婚之前,戴玉曾在他面前数次提起这个人,每回都得到满意的回应。慕白羽答应结婚后,戴玉在慕白羽的面前信誓旦旦地表示,从此后,她不再提起那件事,那个人,并交出了相关的影像资料与录音。
这次,戴玉又遇到难题了,而且,这个难题很大,若不及时解决,很可能毁掉戴玉的一切。对王恩龙,戴玉也是很了解的,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混混,若戴玉不满足他的要求,王恩龙一定会把那些照片送到慕白羽的面前!
那时,别说跟慕白羽结婚了,就是日夜觊觎的遗产,也很可能失去。
那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戴玉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哼,自己不方便提那件事那个人,但可以提过别人的口中提出来呀。只要这个别人有身份有面子,慕白羽对其有一丝敬畏之心,那么,这事就算七分成了。
这个人,自然非安澜莫属。
戴玉曾想到,要是安澜不同意怎么办?自己又不能强迫他去,更不可能押着他。
没想到,安澜竟然那么爽快地同意了。
真是天助我也。
昨天晚上,当戴玉接到安澜回复的电话时,激动的,就差对安澜喊万岁了。
。
到了医院,慕白羽并不熄火,更不下车,而是让医护人员将戴玉搀下车,淡淡地说了一句:“公司有事呢,你自己去看吧。”
丢下话,不等戴玉回答,车子呼地一下冲出了医院的大门。
戴玉的脸,顿时成猪肝色。她气狠狠地望了一眼绝尘而去的车子,在心里叫嚣道:慕白羽,我一笔一笔地记着你的账呢,总有一天,老账新账一起算!
而慕白羽并没有回公司,而是,又回到了别墅。他想整理一些文件,准备到潭城呆一段时间。工程的前期资金经过七挪八凑的投了进去,庞大的工程队也进驻了,再加上安澜的资金也很快到位,自己作为工程的实施负责人,不能放任不管。
走进院子,慕白羽想起了安澜的话,不觉在院子里站住了。
真是想不明白啊,这里明明很少住人,明明没有其他人可以进来,可为什么,院里的花木郁郁葱葱,室内院外纤尘不染?
仙女下凡是无稽之谈,可除了这样谑语外,实在找不出可以解释得当的理由。
慕白羽从树上扯下一根藤须,噙在嘴里,仰望着,树中间,这个貌似自然,却是人工雕琢的鸟巢,脑海里,闪过一张清秀而淡雅的面孔,楚楚!
原先,院里只有一些树木没有花草,楚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后,院里的景致便繁盛了起来,花团锦簇,四季如春。楚楚离去后,慕白羽无心管理,也不愿生活在旧日的影子里,所以,这栋别墅成了鸟虫们的幸福乐园。
慕白羽偶尔回来一次,面对荒草萋萋,蛛网暗结的环境,心里总是不舒服,每次都匆匆离去。
可几个月前的一天,准备将别墅处理掉的慕白羽陪着买主回来看房,推开院门的那一刹那,慕白羽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眼前,花木扶蔬,花香袭人,各色菊花凌霜绽放,金桂银桂争相吐蕊。台阶上,树底下,那一层厚厚的落叶不见了。屋内,窗明几净,整洁舒适。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里住着人,住着一位很有生活情趣,很懂生活的人。
绕屋走了一圈,买主很喜欢,当场拍板要买下。
慕白羽却归时变卦了。
眼前的变化,让他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从那次以后,慕白羽便常抽空回到这里住上一两天,而且,每次都发现,这里保持着绝对的干净,甚至,院里的花草上还滚动着水珠,似乎,有人刚刚浇过水。是这里的环境清静舒适,还是想解开这其中的谜团,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移开目光,慕白羽将视线落在了那棵怪异的鸟树上。鸟树造型奇物,树叶很少,树干是扭曲着往天空生长,树的半中央,有一个类似天然的树洞,洞里,有个鸟巢,春天的时候,鸟巢里会传出小鸟儿的呢喃声,会看见大鸟噙着食物飞进飞去的忙碌影子。树底下,有几棵一年四季常青的绿色爬藤植物,向四处牵扯的藤须,总是会拉住过往行人的衣袖和脚步。每个客人路过这里,都会停下脚步,都会饶有意趣地绕着鸟树看个究竟。
嗬嗬,鸟树!这个名字还是楚楚取的呢。还有,这棵树的造型也是楚楚设计的。当时,慕白羽还在一旁嗤笑:别人的院里都种各种名贵的树木,你在院当中弄这么一棵奇形怪状的树,太难看太不协调了。
楚楚当时抿着红唇一笑,轻轻地说了一句:环境的布置,随大流并不一定好看,人、动物与自然的合谐,才是最协调的。
慕白羽笑楚楚是学中文出身,酸气太重。
楚楚一边往树上牵着绿藤,一边笑说:先别笑得太早,几年后再跟隔臂壁的几家比比,看看谁家的更好看更协调。
如今,几年过去了,与近邻的几家院子一比较,慕白羽不得不承认,楚楚说的是对的。
在鸟树面前默默地站了一会,慕白羽进了屋,上了楼,准备进书房。
可是,当他走到那间紧闭的卧室前时,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这间曾是自己和楚楚的新房。和楚楚离婚后,慕白羽将这个房间的所有家俱都披上了遮尘的白布,然后,一锁了之,从未打开过。
今天,慕白羽有种很强烈的冲动,想打开这道阻隔了过去的房门,想进去看看。
三年多没开了,锁,好象锈住。慕白羽拿来机油滴进锁孔,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在锁空里轻轻的摆弄,许久,门终于开了。
慕白羽却傻眼了,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停住了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