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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萧呈娴,别过游方信、丁一鸣,远黛犹觉心下怅意难平,上车之后,更吩咐那车夫不必急着返回睿亲王府,而在流huā河畔稍稍遛达一刻。翠衣陪侍在马车内,见她神色之间颇见怏怏,终忍不住问道:“萧小姐走了,小姐心中想必很是舍不得吧?”
远黛听得淡淡一笑,良久才徐徐道:“若无意外,我与她,将来总是能够再见的!”言下满满的都是怅惘,也不知是在回答翠衣之问,抑或是在安慰自己。
半懂不懂的歪头看着远黛,翠衣道:“我知道,小姐还是舍不得萧小姐的!”
被她的娇憨弄的哭笑不得,远黛白她一眼,啐道:“好个饶舌的小丫头!”
翠衣只是抿了嘴笑,很显然的,她对远黛的嗔怒并不害怕。远黛才要再说什么之时,外头却忽然传来一个清朗平缓的男声:“萧呈烨在此替舍妹谢过睿亲王妃厚谊!”
远黛听得一怔,她倒真没想到萧呈烨居然也来了这十里长亭畔:“萧大哥来了有多久了?”过得一刻,她才语调平静的问了一句。她既开了。,那赶车的车夫便也勒住了马儿。
萧呈烨的声音很快在外响起:“王妃未来之前,我已等候多时!”
“适才何不出来同饮一杯?”远黛扬眉问着,萧呈娴虽不曾说,但她却能从她若有期盼的神色之间觅到她深藏的心意。她是希望萧府能有人出来送一送她的,然而却没有。
“相见争如不见?”许久,车外,萧呈烨不无疲惫的声音才缓缓的响了起来。
对于萧呈娴,他一直都是了解的。他知道她的骄傲,更清楚她的执拗,事实上,这些个骄傲、这些个执拗,也正是他们父子二人素日的宠溺与纵容造就的。然而如今,他们却大有可能因从前的宠溺与纵容失去她。而这一点,却是他们父子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深吸一口气后,萧呈烨平静的继续说下去:“萧呈烨此来,却是向王妃道别来的!今日过后,也不知何时才能与王妃再见!”
远黛听得心中一震,失声问道:“你……也要去北境?”若说才刚她对萧呈烨还心怀不满,到了此刻,却是除了震惊,再无其他想法。
外头,传来萧呈烨平和却又不失坚定的声音:“我父已为我在蒋总兵处谋了一个参谋之职,再过数日,我便要启程前往北境!此去归期难定,惟愿王妃一切安好,如意遂心!”
默默失神片刻,远黛才轻轻叹了一声:“这事儿,我六哥可知道吗?”
萧呈烨答道:“这事也是刚刚定下!远清应该并不知情。我原打算着送走呈娴便往凌府走一遭,将这事告知给他知道!”他口中说着,却也并不去管车内的远黛能否看得见,便朝马车深施一礼:“就此别过,相信再见不远!”
车内寂然,半日,才传来远黛平静的声音:“一路好走!”却是只得四字,再无它言。马车静静停驻在流huā河畔,因没有远黛的吩咐,那车夫便也一直犹豫着没有驱动马儿。
倒是翠衣憋了一阵子,终是憋不住,在旁低声的道:“小姐,时候已不早了!”远黛正自静静出神,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恍然的回过神来,忙朝翠衣点了点头。翠衣会意,当即扬声吩咐道:“时候不早了,回府吧!”那车夫闻声,赶忙应着,甩手扬鞭,一路径回王府。
及至到了澄怀居,却早过了午时,远黛才刚进了澄怀居,杜若早眼尖的迎了上来,低声禀道:“王爷早些时候便过来了!这会儿正在屋里!”
远黛听得一怔,倒也并没多说什么,微微颔首之后,便自举步往正屋行去。才一进了屋,远黛便见百里肇稳稳当当的坐在桌边,手中闲闲散散的翻看着一卷书册。听见脚步,他便自然的抬头看向远黛:“回来了?”说过了这一句,他却重又低了头,继续的看着手中的书册。
见他如此随意、自在的模样,却让远黛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错觉,仿佛这一切早已发生了无数次,仿佛自己与他已做了许多年的夫妻,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甩一甩头,甩开这种无由的感觉,远黛含笑的朝百里肇一礼:“有劳王爷久候!”
没有抬头,百里肇只淡淡道:“我也是刚来不久!坐吧!同我说说今儿这事!”
答应一声后,远黛轻移莲步,走上前去,在百里肇的对面坐下,却并没马上开口说话。百里肇倒也并不催促,而是意甚悠闲的又翻过了一页书册。见他如此,远黛倒也乐得并不言语。外头,文屏已沏了新茶送来,同时不无担忧的看了远黛一眼。
只是这一眼,倒让远黛不由的微笑起来。事实上,非止文屏,便是杜若,见着百里肇时也总有几分畏手畏脚的施展不开。冲文屏轻轻摇头,远黛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心。
及至文屏退下去后,她才开口问道:“萧呈烨不日也会赶往北境之事,王爷可知道吗?”
听她问起萧呈烨之事,百里肇才终于抬眸看了过来,神色却仍淡淡的:“你遇上他了?”
见他如此反应,远黛如何不知百里肇是早知此事了。眉黛不期然的轻轻一蹙,远黛不悦道:“我以为王爷会将这些事儿告诉我的!”毕竟这事与萧呈娴仍有脱不去的干系。
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百里肇轻飘飘道:“我若告诉了你,你可会告诉她?”言下之意,竟是倘或萧呈娴知道了这事,那日后他兄妹相聚,却不免要少了些趣味了。
远黛一梗,半日也只能无奈的白一眼百里肇,她虽对百里肇的行为甚为无奈,却仍正色言道:“不管如何,我仍要多谢王爷!”
墨眉轻轻一扬,百里肇平淡道:“也或许,过得几年后,我反要谢你也难说!”
远黛听他言下全无玩笑之意,却是不由微微一笑:“听王爷这意思,倒是颇为看好这几人?”
对她,百里肇倒也有问必答:“此时便说这个为时过早,且看着,等他们活过这几年再说!”
远黛听得心中一凛,半晌才轻叹了一声,神色有些郁郁的。
百里肇也不劝慰她什么,过得一刻,才又开口道:“这几日,你不妨将府中事务处理一番,等过了六月,我们便去绿萼岭小住几日,顺道避一避暑气!”大周虽处北地,但夏日仍极炎热,避暑也属常情。而百里肇之所以会选在七月动身,却是因二人成婚至今仍不足一月。依照大周习俗,新婚头一个月,不宜空房,便连出门,也是能避免则避免。
远黛才自答应着,外头翠衣却已走了来,问可要用午饭。
…… ……
用过饭后,平日并无小憩习惯的百里肇便自离了澄怀居,径往自己的书房。书房外头,护送远黛一道往十里长亭的几名侍卫早侯在了那里。见他过来,忙自躬身行礼。
朝四人略一点头,百里肇示意四人随他一道进了书房。才刚他曾问起远黛送别之事,远黛不曾回他,他也并不追问。这其中的缘由,说简单其实也简单的很。这些日子下来,他们二人早已有了一种默契,那就是凡事尽皆放在明处。关于送行之事,百里肇既问了,便是告诉远黛,他想知道这件事情。远黛若是愿意自己说,他自也愿意听她说。远黛若不想说,却又并不明白的拒绝让他知道此事,那百里肇自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段来知道这些事儿。
四人在百里肇跟前站了,为首一人在得了百里肇的示意后,将今日之事娓娓的道了出来。他显然记忆甚好,口齿也甚伶俐,这一番复述起来,竟几乎是分毫不差。
百里肇听得频频挑眉,只看他如今的神态,便可猜知,远黛口中所说的有些话,并非出于他的授意。及后听得云裳策马而来,他虽面色如常,眸中却仍不免的泛出了一丝异色。
直到那侍卫最后说到萧呈烨,他才不易为人察觉的轻蹙了一下墨眉,神色之间微现不快。等那侍卫说得完了,他才转向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人,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三人听得他问,却是齐齐摇头:“回王爷,贺侍卫说的极其详尽,我等再无话说!”
略一颔首,百里肇挥退了四人,自己静坐片刻之后,方扬声叫了徐青进来,令他去请岳尧来。徐青答应着,便忙退了出去。岳尧来的极快,甚至大大出乎了百里肇的意料,若有所思的看向举步入内朝自己行礼的岳尧,百里肇忽而一笑:“可是沅真处正有客人在?”
这些日子,但凡有些空闲,岳尧总在回*药铺流连不去,因此百里肇才会有此一问。
不期然的一挑眉头,岳尧微诧的道:“王爷怎会知道此事?”
没有答他的问话,百里肇反问道:“你觉得云裳此人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