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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夜,程三老爷终于被放了出来,短短半个月,被关押着,吃不好睡不好,还一直担惊受怕,他到底出身王府,哪吃过这种苦头,几乎半条老命被折了进去……更何况,这般一折腾,不仅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再被启用,怕是连两个幼子的未来也被折了进去……
于是,他也终于懂了,为啥自己的亲爹,不同于长兄,当年是真正地手握重权,行事却十分谨慎中庸,不偏不倚……
可笑自己这么点斤两,尽然妄想去争当什么外戚权臣……
除此之外,他最懊悔痛苦的是,当初让子璟去选什么劳什子皇子妃……
如今,他知道了,这天家之人都是没有心的!这没有子嗣还好,这有了子嗣,以后还不知道会翻出什么事来……如若将整个王府拖下水,他可怎么对得起……
程修齐对于保全这位庶弟,的确费尽了心思。
程裕易执意要上谏退婚,幸而神宗避而不见,程修齐怕老二此路不通,又想出什么要命招来……程修齐命一干王府护卫死死跟着他,另外,总要趁程裕易每日到正院看哲哥儿之际,程修齐,冲过去,一而再再而三地声情并茂、耳提面命:
尽管你不把三叔性命放在眼里,可是,这圣上一发怒,这牵扯下来的,可不止你三叔,也为你的嫡亲儿子着想……
总之,大丈夫要以大局为重之类的云云。
大婚前夜,程裕易回了府,程修齐心内一喜:想通了?
那一夜,正院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次日清晨,郡主仍旧一早起来,亲自照拂孙子的起居,而王爷则根本起不来床……
端洗脸盆的小丫鬟竟吓了一跳:这王爷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别人也就算了,几个王府的老嬷嬷面面相觑,这王爷是出了名的软和性子,平日里极注重修身养气,凡事比一般人想得开……不知道怎么被气成这样!
难道,这忠信王府真要出事了?
不对啊,前些日子,宫里还赏了好些个东西,世子爷又新封了个……这丹阳县主还不是也赐婚进来了……这可不是都是皇上对咱们王府的体恤?!
……
不过,也不太顾得上这个了……到底是大婚之日,王府闹哄哄地一团乱,然而,吹打擂唱一样不少,却,咳,没什么喜庆气氛,连来正院里讨赏的丫鬟小厮们都被轰了出去……
咦?这迎亲的队伍都出发了,怎么没看到咱世子爷?
不知道王府如何与那孙家交涉,竟是程家三爷出面,把这县主迎进了王府,而这丹阳县主前脚被迎进王府,后脚直接被送进了洞房,礼成!
竟是什么仪式礼节都省了……
这是什么大婚的节奏?!
这一夜,孙昭竹自然是一宿无眠……
这一夜,瞧着身畔襄南郡主胸有成竹的模样……到底终于成功把乖孙哲哥儿挪进正院,这一晚上,她跑去隔壁间看了十几次……只跑得那程修齐头晕眼花……
而饶是已经躺倒了,这程修齐的心仍旧是七上八下:
行么,这……
隔了几天,靖州有传闻,这丹阳郡主必是跋扈的,嫁进去才几天?这原配莫氏已被赶出府了有木有?!
孙昭竹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
她本想着自己到底是神宗亲封的县主身份,又是一代画师孙靖和的弟子。
之前,也与襄南郡主有过数面之缘,当时郡主挽着自己的膀子,把自己的人品画艺赞了几赞,别提有多亲切……
孰知,进了王府后……
譬如那敬茶,程裕易自然还是没回来……她想着,总能会一会那莫氏及王府诸人了吧。
竟得知,那莫氏竟也去别院静养了……那俩人……昨夜,不会搁一块吧?
襄南郡主,张口道,程二老爷与王府早就不怎么来往了;那程三老爷,咳,刚犯过事,也算了吧!
王爷,最近身体有恙,还躺着起不来呢……
就咱几个见一见吧!
那啥,你是县主,我是郡主,个么这一礼倒也受得起,喝一杯茶罢!
饶是如此,一旁的程子玮还张口打了个哈欠,催促着,娘,可以用膳了吧,早饿了……
末了,襄南郡主还补充道,
她从来不让媳妇来晨昏定省的,县主只管爱干嘛干嘛……
不过,那郡主想了一下,到底吩咐程裕易的两个通房去给她见礼……
(那啥,三个没啥存在感的女人,互相刷一刷存在感吧……)
一连数日,程裕易都未回过王府,更不要说踏入她的院子了。
孙昭竹虽做好心理准备,却不料到,王府竟一点也不顾她的脸面……还把消息瞒得一丝不透……自己,到底只是个担着虚名的县主,又是庶女,毕竟也没什么人真能帮她出口,何况,这吵嚷了出去,总归会令郡主、程裕易更加不喜,形势更难扭回来……
饶是焦躁难安,不过孙昭竹转念一想,又有些释怀:
总归已嫁进门来,难道你程裕易、你莫氏还一辈子躲着不出来!
何况,还有两个通房,总能问出些话来吧……
……
敬茶时,孙昭竹递上来的那一双绣鞋,一双绣了红色牡丹,钉着米粒大小的珍珠做蕊。一双绣了鹅黄色的玉兰,用蜜色丝线勾了轮廓。虽是赶工出来的,却也下了好一番功夫。
另有画一卷,画的是郡主最喜的丹桂。
罗裳展开了画,襄南郡主看了看,叹了口气:
奇了怪了,当初怎么会以为那黛绣之人是她?
旋即,郡主又抬头望了望墙上那副文同墨竹的绣画,又想了想那天锦绣阁的门帖,
那么,是不是她呢?
想了想心棠的临盆之期就在这几日,人都不知道在哪里,又开始担心了起来。
另有一事,抽出股资时,王府自然也做了点手脚,然而,这几日,票号与王府却真正断了联系,她旧时熟识的两个掌柜被换了下去,当然也有丰厚的遣散费,这两人亦十分满意。
她这心中,更是满腹狐疑,虽有答案呼之欲出,却不能置信。
不过,也稍微释怀,正如老父西昌王爷的初衷,如若票号即便有事,也再牵扯不到王府头上……
鬼使神差之际,襄南郡主又想起,那大婚前夜,屏退下人,老二说出的那一番话来:
今上如此心性,这般无休无止地折腾,朝令夕改,不顾人死活,不光是王府,连天下黎民百姓,都不会有安宁日子过! 还不若让皇子提前上位……
咱们王府想光复、想荫蔽后代,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缩在后面,不若早点站出来……
……
自家的王爷老公当时便脸色铁青、气了个仰倒:
他本想着这县主进门一事已落定,但看老二如今的意思,竟是丝毫不放在眼中,根本没准备承认……
这王府几代一直小心经营、中庸为道,这老二为着个女人,竟要把全府身家赌了进去,一条不归路走到黑?!
到底谁才是王府的当家人!
福王府内,那莫婕妤的小院,王爷已整一月没来过了。
今日,福王正好在府,便有人提前来回禀消息,说是王爷今日会来婕妤这用晚膳,一时,沉寂已久的小院不免雀跃,上下都忙碌起来。
这边,福王刚刚坐定。
便有人找来,说是大哥儿略感风寒,府内几个太医都看过了,说是无恙,可程侧妃仍旧担忧不已,求福王再去宫里寻几个太医来看。
福王脸色略变了变,有些不悦,到底也用不下什么膳了,很快离开去了程侧妃那里。
等到满桌的菜都凉了,玉棠那筷子也没动上一动:
福王这人,在意的点就那么几个,金氏王妃的身份本就好用,而程侧妃运气不错,凭着这儿子,倒也次次好用……
想了一会,她叹了口气,如之前一般,开始刻意转念,想想别的:
如若知道现如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在闺中时就应该多培养点爱好,譬如好好学绣什么的,说不定也与心棠一般,能绣出点名堂……
她当然知道黛绣之人便是心棠,是故,安心收了她的添妆,也没想过还。
黛绣这般炙手可热,莫府自然是求不到的,然而,嫁到皇子府后,无意在金氏那看到一幅,立即便认了出来,要知道,当初,她可没少在竹里居厮混……何况,她还算有几分眼力劲,只不过,如今都懒得用……
算了算心棠亦快生了,不知道那母子是否安好……
过不几日,孰知,却有一封信送了进来。
玉棠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当夜,竟不成眠。
王府附近的小宅里,饶是还在月子里,心棠不得下床,只得在那榻上堆了些书本、册子,不停地勾画……
谁知道,除却神宗、孙昭竹,背后还有那王家。
只不过,近些时日,王家与牛家斗得厉害,各自折进了不少人进去,倒不用怎么费心了……
前世到底没学过经济学,如今,对于怎么用上这票号,颇费了些脑筋,心棠悲催地发现,怕还是只能当做助力……只不过,谁更合适呢?
虽心里隐约有答案,还是问一问她罢……
另外,这些时日,窝在这里,宅子虽小,收拾布置得舒服,想吃便吃,不用守着什么劳什子规矩,心棠觉着,如若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只一件,她实在太想桃子,想得蚀骨侵髓!
怕是把之前想桃子爹的份额,也一并加了过去……
这程裕易倒是阴险!
除了去跟汤老板说了大婚之事的成算,自那之后,还每日里派亲信去锦绣阁仔细回禀哲哥儿的起居琐事(一锦绣阁的大老板,是你王府的信差么)……
倒把自己对桃子的思念之情勾得更加……
想去贴贴他的小脸,摸摸他的小手,也不知道瘦了没,想娘的时候会不会哇哇地哭……还有,隔了这些时日没见,会不会把她这个亲娘抛到脑后?
实在摒不牢!
这,要怎么破?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骂道:
切,当初自己说嘴,还什么总要护她周全……
如今呢!遇到变态皇帝、绿茶婊郡主就没招了吧!
也不怕她莫心棠心理素质差,一口气上不来怎么办……
做鬼也不放过你程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