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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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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玉棠在福王府邸,日子的确不好过。

    福王多在外奔波,王妃惯会拿身份压人,程侧妃则自恃有子,这儿子还颇得福王看重,还是以后争储的有力筹码……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金氏与程氏虽不对付,却也未真刀实枪地斗起来……只不过,玉棠夹在中间,她家世平平,又无子嗣傍身,难免被当枪使,颇受了些气。

    后来,程侧妃的父亲出了事,这姿态马上低了下来……正好这段时日,福王留在玉棠房中的次数也明显增多,程侧妃屡屡拿此事作伐,倒真哄得金氏把玉棠当做了眼中钉……

    玉棠的日子便更难过了些,如今想求个出门也难。

    但她自己倒不怎么在乎,许是因为福王渐渐待她有所不同的缘故。

    自进皇子府后,玉棠倒真收敛了性子,只管不声不响地过日子。对于福王,虽不免动心,却是把一颗心压到最低,波澜不惊地待他,来了,她强忍着内心欢喜,不来,她也不怨不尤。

    然而,玉棠到底比一般女子爽利直率些,比正妃的板正拿乔,侧妃的取悦投合,更显得大方自然!渐渐的,福王自然觉出了她的好,也形成习惯,每每烦忧时,便过来坐一坐,只为清净舒心……

    而心棠那厢,虽只是号称出门静养,对于哲哥儿是否随行,果然起了争执。

    心棠自然是想带在身边的,然而,程修齐与郡主却是执意不肯,理由也充分,毕竟她身子沉重,搞不好就在别院里生产了,怎么能顾得好哲哥儿……

    看着王爷郡主眼巴巴地望着她,心棠眼神一阵飘忽。

    自接旨至今,虽心绪也渐渐平静,脑子却仍是一片混乱,时不时就是一阵空:

    实在不知道她的未来在那里,更不晓得桃子的未来在哪里……

    而襄南郡主,总会照拂好孩子的罢。

    出了王府的大门,心棠自然没有去别院,车辇只不过先绕到别院,转了一圈,甩开了王府跟来的丫鬟嬷嬷。

    王府自是不能待下去,这几日,心棠名下的几个宅子都是收拾好等着入住,然而,这车辇绕了几圈,还是停在当初汤家购置在王府附近的那一小宅。

    只因为,感觉上离桃子很近……到底已经是母亲。

    想到这个,心棠又有些要掉泪的冲动……

    她非常想问一问程裕易,之前那些要护她周全的话,都是不算数的么?!

    饶是千般万般的苦衷,他又怎么能让她独自面对这一切!……

    而王府那厢,即便早有直觉,郡主收到消息,仍有些失色!一面派人去找,一面只得称世子妃仍在别院休养……

    哲哥儿虽口里说不出句子,然而一抱出循禧居,便放声大哭,根本无法挪到正院里去。他口里一直喃喃着娘,似要守在那里,看娘怎么还不回来……好不容易累得睡了过去,脸颊上、眼捷上犹沾着泪水,郡主看得一阵阵心酸上涌……

    程裕易当然没想到,孙昭竹在背后直接反将一军,请了赐婚。

    这一路上,他只是履行公职,除此之外,为自保的缘故,绊住了和亲的脚步,也参与了战事,想着为着庇佑家人的缘故,还出头立了些功劳……

    与这孙昭竹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牵扯,更没有什么单独相处。

    即便她含蓄试探、主动接近,都被他不着痕迹地避了过去。

    不知道何时她却对自己如此上心,出了这般下作招数。

    想到心棠的反应,一时间,他心下大乱,气得浑身发抖。

    他身后,程子玮已气愤地奔到船上,喊道“丹阳县主,你怎么硬要坏别人姻缘呢!”,一时间,吵吵嚷嚷,满船皆是出来热闹的人。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片刻后,程裕易已套好战马,径自先行奔回靖州。

    而程子玮留下,与回师靖州的大部队一起,她想着最好能说服那县主,由她开口退婚,也省些力气……

    虽隔着品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程子玮硬与孙昭竹挤进了一车。

    每日里变着花样,程子玮从早念到晚,

    “我有一堂哥,长得也不错,也算文武双全,正好与县主你相配,还没有平妻嫡子碍眼!”

    “我二弟这脾气,你嫁了他,怕是也要苦守空房,天天以泪洗面,何必呢!”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油盐不进、没皮没脸!”

    “今天,我这话就扔这里了!你这般不识好歹、自私虚荣,以后有的苦了!!”

    绕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被这位夫人的一半火山、一半海水,搞得头晕眼花!

    这些话,孙昭竹却不会放在心上,然而,她也从未被这般对待过,心中十分气恼尴尬,因着未来的姻亲关系,也只得忍着不发作……

    好歹捱着到了靖州,孙昭竹才知晓,神宗竟拟了五月十二的日子,比自己预想的还快些,竟是五日后了,虽然嫁妆什么都不齐备……

    然而,她忍不住莞尔,一切都值了。

    等程裕易奔进王府时,心棠早不见了。

    他从来没这么惊慌错乱过!

    他立马写了请求退婚的折子,递进了宫中,一面出门疯狂找起了心棠!

    莫府、顾府、长乐伯府、海昌侯府、锦绣阁……皆是无果。

    见到程裕易,汤老板一点也不意外,他摊了摊手,道,

    我自不知道贵夫人在哪里……不过,也想提点世子一句,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忠信王府七日后就要娶丹阳县主过门!

    是故,我想请问世子,见了世子妃,能说些什么呢?

    这赐婚只是一时的,忍上一忍,这县主就没了?!

    还是,你一片真心,真情不渝,这县主娶进门只是摆设?!

    ……

    而忠信世子一到靖州,神宗避而不见,折子也不接,却适时关心起程三老爷了。

    到底是老大的半个岳父,必要问一问福王的意见。

    没什么意外的,福王沉痛陈情,有礼有节……神宗眯了眯眼睛,这老大,还是这般无趣……

    神宗传话去了忠信王府,大意是,

    这挑拨福王与兄弟不和的罪过,可是足以问斩的,可是老程家,近来,咳,还不是有一桩喜事么……为着县主大婚,不能冲着喜事,这三老爷,自然不能往重里发落……

    听到消息,这几日就差住在王府的白氏当场晕了过去,身畔两个幼子虽未长成,也懂得不少事,此刻放声大哭!

    到底是手足,程修齐也红了眼圈……

    程裕易表情不明地在屋中绕了两圈,又冲出门去……

    ……

    那一日清晨,便隐约听到不远处的王府鼓乐喧嚣,想是热闹非凡。

    虽勉力控制,心棠心底犹如针扎一般刺痛,

    他回来了罢……

    还是,娶进门了……

    不知道是否与自己当初一样的仪仗,还是更华丽繁复一些?

    想着想着,竟然见红发作了。

    许是心境的缘故,感觉比上一次生产更多了几分痛楚。

    咬着帕子,忍受着一*浪潮般的阵痛,汗水浸湿了衣裳,虽痛不欲生,心棠这回却知道,自己大抵不会死了……

    可是,还不若……死了呢。

    他在那边娶着新人,自己却在这一腔生不如死地给他生孩子……再没有比这个更惨烈的了……

    如若自己当年守住内心,任他娶谁纳谁,又有几个红颜知己,都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如今,真可谓,进退两难,尴尬悲催!

    若是走,自己怎么舍得下小桃子远走高飞?!

    若是留,难道这辈子就这般躲着不见光……

    到底怕耽搁地长了,腹中孩子或有性命之忧……心棠屏咬紧牙关,抵住一口气使劲,忽的褥垫间一阵湿热,听到有人轻呼,是个哥儿!

    漫天红霞中,隐约的鼓乐声,这个陪亲娘历经曲折起落的二哥儿,终于出来了……

    心棠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上一次,他虽在西郊,或是赶回的途中,心却与她挨在一起;

    而这如今,他只不过不远处隔着一条巷子的距离……

    两个人,怕是永远咫尺天涯了……

    因前段时间郁结,身子弱了许多,这一回,心棠并没有奶水,宫嬷嬷那边提前留意好了奶嬷嬷。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隔壁传来的婴儿啼哭惊醒,心棠悠悠醒转,一时间眼前并没有人,她想撑着坐起来,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过来看一看,胳膊却怎么也提不起来,十分虚弱无力……

    真是不中用啊,心棠恨恨地想哭!

    她灵台却似忽而被打开,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念接一念地快速闪过:

    的确是不中用啊!

    ……

    任她莫心棠两世为人,如今也算要才有才,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身怀绣画绝技,手握重金票号,还过得如此脓包悲情!

    尼玛活该被人抢相公!

    尼玛活该让人笑掉大牙!

    ……

    突然,心棠一点也不想见程裕易了……

    她倒想会一会那孙昭竹,不过,也不着急。

    迟早,她能拿回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