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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黑雾向外扩散,米花市远郊的沦陷也概不能例外。
大风刮过,贴在XX公园名上印有“XX王国”字样的白纸一时吃不住力,随风飞走了。
这一天的公园难得地十分热闹,男女老少熙熙攘攘地挤在一块,只是他们脸上的恐惧之色无可掩盖地显示出这股热闹的非同寻常。
平时,这个被孩子们占领的小公园是不允许这么多大人们进来的,而今天,孩子们以训练有素的姿态一个个与卫兵一样端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器,严密把守着公园的每一处角落和出入口。
公园外,一拨拨黑色的拟态野兽对着人群蓄势待发,但他们略有顾忌,时不时得后退两步。
原因在于——公园正中央的一团金光,在弥漫的黑幕下,锐利而放肆地释放着他的光彩。
如同炫耀一般。
释放出金光的这位王者,身居空中,昂着脑袋鄙夷地俯瞰着那群黑色的东西。虽然他以往的表情一向都是如此,不过今天的鄙夷更深重了。
“普天之下皆为本王的地盘,未经本王的允许,汝等杂种嚣张个屁!”
话音刚落,他头顶的空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渐渐扩大的金色光点。这些光与他本身的光融合在一块儿,本来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似乎忽然又因此豁然开朗了起来。数以万计的武器从那一整片光点显出真容,地面的上的人却一件都看不清。
太耀眼了,耀眼得竟连头也无法抬起,这就是王的气势!
雨点般的武器下落,准确地击中公园外的每一只拟态的黑色野兽。听着公园外如同地狱的嚎叫,公园里的成年人紧紧地抱成一团。
小孩们倒是见惯不惯了。
身披金色铠甲的吉尔伽美什,就连此时也不忘对于自己的赞颂:“哈哈哈哈哈!因为本王的恩惠才能得以存活下来的愚民啊,从今天开始,要叫本王为‘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第一酷帅狂霸拽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陛下’!为本王欢呼吧!”
“那个……‘天上天下唯吾独尊第一酷帅狂霸拽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陛下’,”公园一角,一位倚靠着树的绿发少年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请看一下你的左边。”
冥王神剑,正在缓缓下落。
“什么?”金皮卡挑了挑眉,但看清市中心上空的异象后,却似乎没多大吃惊。
“这就是他的抉择吗?原来如此啊……”他抱着膀子,只发出了这一句模棱两可的感叹。
他便不再说话了。
接着,下一轮,英雄王的宝具以更为壮阔的景象,再次席卷大地,驱散了源源不绝的污秽之物。
……
所以说,抉择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时流向前,又倒转……
一周前,静冈县的温泉旅馆。
守如愿以偿睡在了他的房间,小孩子睡得很熟,窝在被子里毫无戒备之心。小孩都是这样的,一旦睡熟了就不太容易被叫醒。
所以才容易在睡梦中受到伤害。
要下手的话,在他身边的自己是很容易就能得手的吧?要夺取神的性命很难,但是夺取一个人类小孩的生命却很容易。掐住他的脖子,让他窒息就可以了。
仓桥青灯理了理守睡得凌乱的头发,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午夜时分,正是人类熟睡的时间,他却一个人走在黑暗的走廊里。
这走廊长得走也走不完,他的脚步声撞击着地面,又与墙壁互相碰撞,形成一阵阵回声,向走廊的那头扩散开去。
尽头,是旅馆的大门。
气里暗涌着不太好的气息,他的“老友”早早等在外面了。
“果然,不能做到吗?青灯……”月色下的出云保持着惯有的礼仪,“既然如此,作为老友,就由在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出云死了。”仓桥青灯淡淡地说,“我的老友死了,你对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
“哦……”“出云”如恍然大悟般挠了挠头,“那么意思就是,在下仍不能出手,对吗?”
仓桥青灯报以微笑:“你不能出手,别人也不行;不仅是现在,以后也不可以。”
“是吗……看来你仍然对冥王念念不忘啊,但是……”“出云”说,“你可以阻止得了我,但还有其他六者,你应该怎么办呢?”
旅馆里悉悉索索地有了些动静。
“看吧……罗弗寇已经按捺不住了。”
“的确,那我也不客气了。”仓桥青灯似乎早已料定这一点,从门廊内部深处传来一阵寒气,一直传到门外,很快旅馆的门框上便结上了一层冰霜。
“你的式神啊……”出云对此也毫不意外,他感概道,“看来,你已经与真正的人类没有什么分别了。”
“……”
“很难想象呢,在被冠以名字以前,数千年前因横行于这个国家的恶念聚集而诞生的你,现在却比一个普通的人还要容易感情用事。我现在或许可以理解当年主神的行为了……随性地带走贝瑟芬妮灵魂的残骸,随性地叫你将之吞噬……啊……不对,现在的你……”出云上下打量着仓桥青灯,“很难说‘你’到底是哪一个,究竟是恶念污染了冥后,还是冥后灵魂的残骸吞噬了污秽的恶念,我想,这个答案或许你比我跟清楚吧?”
仓桥青灯报以沉默,他本来就没有回答的义务。
“真是……连性格都变差了,如果是冥后的话,任何人的问题她都不会置之不理,就是那样善良的女神……”出云陷入了回忆,“所以呢,也因此招来了灾祸。她爱着人类和光明的大地,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这个世界落入别的东西之手的,无论对方是神,还是恶魔……”
他的目光深深盯着仓桥青灯:“你不好奇吗?在我眼里,你到底是谁……是哪一个呢?”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仓桥青灯冷冷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管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呢?”
“当然需要,因为,这取决我是否会赞同你的选择。”
“我的选择……”
“如果是冥后的话,就会像当年一样……”出云神色复杂,“那个时候,其实诸神都知道,即便冥王的剑没有刺入冥后的身体,她也是会自己选择死亡这一条路的。她很聪明,就和现在的你一样,知道若非以身相殉,先死的就会是冥王。”
“……”
“所以现在,你为了世界和冥王,还会再选择一次原来的路。我可是知道你的主意的,深渊的污秽之所以能有力量,都是来自人类。但是他们把希望寄托给一个所谓的‘王’——代表绝望之物是不可能有希望的,嘛……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危险了。不过幸好,似乎他们还没有意识到。”
出云望了眼远处的空气。
他没有说下去:把来自人类怨念得来的力量集聚于一位‘王’的身上,那么,只要杀了那位‘王’,他们的希望就会落空,也完全无法回到以前的状态。
那个‘王’就宿在仓桥青灯的体内。
要掐灭那些东西的希望,就等同于让仓桥青灯去死。
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才危险,因为,这世上就有一种人,在关乎他人性命的关键时刻,是会毫不犹豫地抛弃自己的性命的。
“你真任性,不过,我很羡慕你,”出云承认道,“至少你知道你的存在,你的意义是什么。而于我而言,做了这么多,不过是因为无聊。我没有名字,我因为厌弃而来,又因为厌弃被原有的人格抛弃。在他眼中我不是他,我不过是个比深渊底部的污秽更耻辱的存在。他想抹杀我,可惜,我也不会让他那么容易就如愿。”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旅馆里的东西稍有退却,冰霜开始消融了。
“我要回去了,”出云最后提醒道,“今日的谈话,只有你我知道。放心,周围有结界的存在,他们是听不见的。不过呢,你的选择,至少也要掂量掂量。我个人,不会认为那是英勇,老实说,那不过是自暴自弃的逃避而已。以前和现在,都一样。”
他转身,仓桥青灯喊住了他:“你……目的是什么?”
“目的嘛……”出云挠了挠头,“我不是说了嘛,因为无聊……我只是想看看而已。看看这个世上的生命是以什么状态而活着的,还有……只有活着的生命才能想到办法解决问题,如果死了,就彻底完了。你说呢?”
——你说呢?
盯着上空的双眼渐渐有了光泽。
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了。
他能看到这片黑暗之外,有光透进来。
从天而降的巨剑刺破了整个青空,正是午夜与黎明的交接时刻,现在,天边的鱼肚白又泛起来了吧?
乌云中,虚假的月亮散了形,少年的双手摊开,他站在他面前,血滴滴答答地从他指尖往下滴落。
到处都是血。
沿着剑尖,他的血也流向了自己,一滴两滴,温热地贴着自己的皮肤。
是啊……或许还有别的方法,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如果说这是种逃避,那就算是吧,或许下一次的话,能够改变就好了。
当然,或许也没有下一次了。
这是来自于主神的诅咒,只要他还活着,深渊之物就仍然有冲破地面的一天,他的存在是必将被抹去的。
那么,就用自己的手,送自己离开吧。
他释然地叹了口气,催动最后的意志,令这具身体将剑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爱……与爱情……
“果然,相比之下,还是爱情这样的情感更为深刻啊,哈迪斯大人。”
“所以,永别了。”
“永别……那还早得很,”冲破黑暗,这个声音传入了脑中,那是守的声音,“别忘了,朕也有选择的余地啊!”
站在冥王神剑下,那个小孩翘起了小指:“朕的选择,是全选!”
作者有话要说:我考会计师资格的时候,经济法,多全选,然后,我过了
感谢对出题者伟大的心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