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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心脏病又犯了，今年已是第三次了。眼看春节将至，这个节骨眼上犯病，我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无奈。
驱车赶到医院，父亲已从危险中脱离出来，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时，门开了，进来两个身穿白大褂的人，一男一女：男的身体高挑，眼特大，脸上宽下窄，仿佛一个漏斗切掉了底下那个圆锥；女的身材不高，还算苗条，脸形也说的过去，只是细看之下脸上疙疙瘩瘩地长着几个黑痣，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两人各拿一个听诊器，边问候着父亲的病情，边用听诊器听一下父亲的心脏。听完，简单地说了一声心梗，就走了。我一声不响地看着，两人临走的时候，还挤出一点笑打个招呼。可心里那个气啊，望着那两人的背影，嘴里莫名地骂了两句，声音低的连自己都没听清楚骂的是什么。
南边那个陪床的关心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说：“没事。”
其实心里仍在运气，原来就是这两人在上次住院的时候惹脑了我。上次来医院的时候，大概是两个月前一个夜晚，父亲因心脏病突发，住进了这家医院。接诊的就是那个年轻的女医生，明明一个实习不久的医生，却要装着讳莫如深的样子，水平不怎的也就算了，做起事来却让人很难相信，这难道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所能办出来的？技术不怎么的，推托责任的本事倒是不小。当时，父亲心跳一分钟180多次，被诊断心衰，她值班，简单的输了点常用的药，没管用。结果，她着急了，但又不能让家属看出来，硬撑着。偷偷地躲进值班室，给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简单汇报了这个急诊患者的病情。主任不错，虽然喝的有点晕头转向，但还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方子，她象抓住了一要救命草，急忙下药，焦急地等着，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心率居高不下；两个小时过去了，心率依然居高不下。她紧张了，悄悄地躲进了值班室，又给另一个副主任打了一个电话，结果没问出所以然来。一个人默默地坐着，突然福灵心至，迅速地在桌子画了几笔，匆匆地走进病室把我叫到了值班室，说：“你也看到了，你的父亲病情非常严重，有生命危险，我们虽尽力抢救，但心率仍居高不下，你签个单子吧。”
我拿起单子，看了看，原来只是一个推托责任的单子，大体意思是医院尽了全力抢救，仍未见好转，一旦病有个什么闪失，与医院无关等等之类的话。我怒了，把纸扔在桌子上，转身往外走，她居然理直气壮，拉住我非让我签字。我烦了，推开了她，指着她说：“你不赶紧想办法救人，闲着没事研究这东西？病人一旦有个三长两短，跟你们医院没完！”
虽然这样说，但毕竟治病要紧，没空理她。于是，我走出了值班室，把我爱人叫到楼道里一个角落，悄悄地告诉我爱人：“你赶紧给张姐打电话，叫她来。这个小大夫好象不会什么，别耽误了事。”
就这样，熟人张姐（医院的老大夫，经验比较丰富点）。张姐一进来，马上又下了一个方子，并同时打电话让内科主任过来。很快，主任来了，又下了几种猛药，不得已采取了电击法，终于将父亲的心跳调整回正常的轨道。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很是感激，父亲也说，明天要买个大西瓜，感谢一下这个主任和值班大夫。我心想，谢这个主任也就得了，至于那个值班女大夫，没骂她祖宗三代，还是看着与张姐有亲戚的面子。
第二天，我和我哥一家人陪床。那个大眼睛的男医生来了，原来他主管这个床位。带人巡视，见了我父亲，简单地看了看，听了听父亲的叙述，冒出了一句话就是：“你这病很严重，从迹象看可能有心梗，应该尽早做搭桥手术。”
父亲问：“多少钱？”
“我们聘请北京专家来做，一个四万。”他说起这事，居然津津有味，吐沫星子横飞。
“四万！这么贵啊？”父亲说。
“那要看经济条件，做的多可以便宜，三个十万就能下来。”他紧追不舍。
父亲脸一片漠然，头摇得象拨郎鼓。他回头望了望了我们这些家属，没听着反应，不再吭声，一脸不屑地样子。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我说：“这个大夫，连病还没细看，就要给做搭桥手术。不但要做，还要让多做，似乎是多多益善。我们没答应做，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哥说：“这大夫们，想钱也想疯了，你没见中央电视台播？上海有家医院，专做腹腔镜手术，凡是来检查腹腔的，都被怀疑腹腔有肿瘤，要做腹腔镜手术。后惊动了中央电视台记者，访问患者，才明白，那里的医生仅凭b超模糊，可能有瘤，就断然剖开患者腹腔手术！即使没有，再缝上，手术费总是要赚的，做手术毕竟挣钱快啊！”
我哑然，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去年的时候，一个同事大腿根儿疼，托了人，到医院就诊，专家断定股骨头坏死，说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那条腿会彻底残废。同事色变，出于对医院技术的担心，决定去北京医院做这个手术。兴师动重，准备了充足的钱和所有住院的用品，连夜赶往北京。结果北京专家一看，乐了，仅花了几十元钱，开了几片药，回来吃一个月，好了。
这时，心境一下子好象清明了许多，再望一眼那间值班室，想着那屋里的一男一女，心中突然添了一分理解，多了一分宽容。既得赚钱，又不能让麻烦落到自己头上，这才是求生之道，毕竟干什么行业都想发财，钱总不能让只让那一小撮暴发户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