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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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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先扶你起来,坐地上不好看。”华启斐拉着她的手臂,扶着她的肩,将人托起。

    瞧她一脸不知所措的呆愣,他嘴角又是忍俊不住的抽搐。

    “跟我说说,你这天马行空的脑袋是怎么形成的?”人都还没进门呢,就算要退婚也不是写休书啊,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天马行空?他指她的提议太过荒诞不羁吗?

    她纳闷又失望的问“我的提议不行吗?”连当个丫鬟都不够格?“要不。”她又想到了新主意“让我扫茅厕吧,我很厉害的,必定能清理得干干净净。”

    “扫茅厕不行,你个子这么瘦小,万一摔进去可卡不住,掉到粪坑内,谁救得了你?”

    粪坑挖得十分深,她嗓音那么细小,人又过于娇小不显眼,就算喊了三天的救命也喊不到人,只会让蹲茅厕的人以为哪个死不瞑目的亡魂出来吓人吧。

    想到那样的场景,他又忍不住想笑。

    “我还会煮饭,我家的膳食都是我在料理的。”

    那乞丐屋人家会做啥能吃的料理?

    恶作剧心起,他故意念了一长串豪奢料理“那你会鱼翅佛跳墙、百合乌参烩蹄筋”

    “鱼、鱼翅跟乌参是什么?”她瞪眼。

    华启斐未回,存心欺负她似的继续列菜单,嗓音抑扬顿挫,仿似歌唱“冬虫夏草御膳鸡、狮子头烩白菜”

    他说的菜名她几乎都没听过,用的材料根本不像是人间所有。

    那是富贵人家的膳食吗?

    小泵姑他们通常都吃炒白菜、地瓜叶、蒸馒头等简单家常菜,很偶尔很偶尔才加点肉丝,她会做的也就只有这些,她还以为够了,没想到她不过是个并底之蛙,见识浅薄得可怜。

    “我可以学!”她急得快哭出来“我很会学东西的,学得又快又好,你只要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一定很快就会学起来的。”

    “你的学习能力好?”他颇感兴趣的扬起单眉。

    “很好。”她用力点头。

    “可别骗我。”看样子,他的改造计划有望了。

    “不骗你。”她信誓旦旦保证。

    “那好。”是否真的好,还得通过他的测试。

    “那我是否可当个丫鬟?”

    “这得让我考虑考虑。”说啥丫鬟?除非换个身份,否则他想收双亲还不准许。

    “或是”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暖床的亦可。”

    他吃惊回视。

    “暖床?”真是大胆的提议。

    “不是说,丫鬟都是富贵人家的所有物,主子要她们做啥都得做?就算是就算是暖床的也不得抗拒?”

    若是为他做暧床丫鬟,她自是心甘情愿的。

    说不定她能有那么点用处,让他开心快乐,这样她就很满足了。只不过,大少爷的笑穴常处于奇怪之处,她永远不知自己是说了啥、做了啥惹他发笑了,满心莫名。

    华启斐望着她略带羞愧、紧张又充满希冀的小脸,望着望着,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

    误以为是休书就“离家出走”这并非她性子刚烈,而是因为认命,认为自己不受喜爱,被解除了婚约,故默默的走了。

    她能走去哪呢?他端凝惊慌的小脸。

    要他无视一缕芳魂渺渺,他的良心可未真被狗给嗑了。

    他晓得的,若他娶了她后,对她无视冷落,她连一声抗议都不敢说出口,但这丑丫头倒也不是无任何可取之处,至少她很有趣,替他解了暑热的闷。

    只是还是有太多不足,要不他也不会费心思订定改造计划了。

    不过这丑丫头倒也没坚持一定要当他的妻,就算当个暖床丫头她也心甘情愿。

    就因为身子被瞧去了,非得这般作践自己吗?

    挑对象,不就该挑个喜爱的?要不日日瞧了都生厌,要怎么举案齐眉、夫唱妇随?

    “只要我肯要你,不管啥卑贱身份你都愿意?”他故意将话说得重。

    他该不会认为她心机深沈,设计到他床上去了吧?

    “不是这样的!”她慌忙辩驳“我只是想表达我什么都愿意做、愿意学,只要少爷肯收留我就好。”

    “要是如此,我安排个人家,让你去当丫鬟吧。”

    她愣看了他一眼,随即慌乱的问:“少爷是因为我容貌太丑的关系吗?那么我戴面具可好,这样你就瞧不见我的模样了,况且不是说关了灯其实就没两样吗?”

    “啥没两样?你从哪学来如此低俗的言论?”他闻言薄怒。

    “我卖饼时,隔壁凉水摊的大叔说的呀,他说我这模样大概只有瞎子肯要,要不就得晚上摸黑进行,天未亮就得赶紧离开。”听过太多奚落之词,她太明白自己的斤两,就算身子被他看去了,她也没胆有任何要求。

    一股怒气上涌,华启斐怒问“哪的凉水摊?带我去!”往前跨出步伐,又收回来“我现在去找人理论,只会被反呛,没意义。”到时说不定他会气到动手打人,受到伤害的还是她。

    虽然他也认为她是个丑丫头,但听到别人这样挑明着说,还是让他不爽极了。

    这丑丫头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哪!

    他可不想再听到别人嘴里如此批评她!

    “丑丫头”三个字,只有他能说!

    他想替她出气吗?

    邱任萱感动得热泪盈眶。

    这辈子她愿为他付出所有,就算他叫她去死,她也绝不会迟疑。

    “你在哭吗?”她眼眶内是不是汪着两泡眼泪?

    “我没有想到”她淌眼抹泪“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一个人,会为我的事而动怒。”她既感动又感激的抬起头来“少爷,我这命是给你了,不管你要我做啥,就算为你赴死,我都愿意。”

    “你这样让我很困扰。”他搔了搔下巴。

    连命都给了,这担子压得他肩头酸啊。

    “抱歉。”她忙低下头。

    “如果少爷要我现在走人的话,我可以马上消失的。”她绝对不会成为他的烦恼!

    她姿态顺服,语气却是坚决。

    “你!”他好气又好笑“我瞧你也不是真软弱的性子,怎么你小泵姑那般对你,却不反抗?”

    “小泵姑对我有恩情,亲戚中也仅有她肯收养我,我又带不来弟弟,也只能做牛做马报答她。”

    一个收养的恩情,换来八年的做牛做马与羞辱凌虐?

    “但你决定不再受她所驱使。”

    “我想应该够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回,害怕自己就这样离开,会不会被冠上忘恩负义的帽子。

    什么够了?她明白自己到底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吗?

    “是够了。”

    她如他所预期的,如释重负的轻吐了口气,接着很快又绷紧神经。

    “那少爷,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合他心意?

    听她东一句少爷、西一句少爷,还真把自己当丫鬟了。

    “你不该叫我少爷。”那是奴才在叫的。

    “那我该”她吞了口恐惧的唾沬“唤你什么?”她想不出还有啥称谓适合喊他。

    “叫我大哥吧。”

    “大、大哥?”她哪有这资格?“可、可是,我不过是个奴婢,岂敢唤少爷大哥”就算向天借了胆,她也不敢啊。

    “你是华家的媳妇,刚才的胡言乱语我当你没说过。”他只是觉得有趣才跟着一搭一唱,并藉由谈话了解她的性子。

    这姑娘,虽随着命运浪潮随波逐流身不由己,但骨子里的固执、坚毅却也不容小觑。

    若非这般顽强,怎熬得过百般虐待?

    脑子里不期然回想起她浑身遍布的青紫,心想她说话时的模样看起来正常无碍,其实正忍着刺骨疼痛吧?

    这使得她在他眼里,显得特别了起来。

    “我还是吗?”她没有被休离?

    但他口中的“媳妇”还是指三弟媳吧?

    她下定决心,他要她做啥她便做啥,绝无异议,若他要她当他的三弟媳,那么她也会如他所愿,并把自己的深深爱恋给埋藏起来,永不见天日。

    “你当然是。”华启斐白了她一眼,脸部线条正经了起来“你不是说你学东西很快,我讲了那么多次,要你有个夫人的样子,你是学到背后去了吗?”

    “少”

    “大哥!”

    “大”小脸微红“大哥。”

    “何事?”

    “那那封休书,当作废了吗?”

    “等过些日子你就知道那是啥了。”华启斐故意卖了个关子。

    “少爷!”远处,传来小七的呼唤。

    华启斐朝他的方向招了招手。

    小七飞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少爷,你找着找着小姐了?”

    “人就在这,你没长眼睛看吗?”这小七真爱问废话。

    “欸,小姐,你是去哪了?我找你找得好累呢。”小七忍不住抱怨道。

    “我”

    “她在客栈闷得慌,出门逛逛。”华启斐代回,随之命令道“小姐累了,你去叫辆马车过来。”

    “是。”小七领命离开。

    “咱们就原地等着吧,你别走了,嘴唇都苍白无血色了。”他语带不满道“下午喝的那帖药,我看效果都被你这个“离家出走”给消耗掉了。”

    “我没离家出走。”她怎可能有这胆子?

    “不然你要上哪去?”

    “我是”粉颈低垂“我是想在你赶我走之前,先识趣离开。”

    “没人赶你走,你自个儿走了,还敢说不是离家出走?”他故意语气严厉了些许。

    “少”他一瞪。

    “大哥,是我错了。”

    “知错就好。”他神色恢复平常“你怎会走来这?”这个地方不是妓院吗?难不成她想卖身?

    她这穷病的模样,加上年纪又不小了,谁会收她呀。

    “我是随意走走,忽然听闻琴声,才走过来聆听的。”

    “琴声?”

    “芳兰苑每逢十五,花魁张青青都会上高楼演奏古琴或是献唱,她的歌声甜美、琴艺高超,我听得都忘神了。”

    “你会弹琴唱歌吗?”

    她摇头。

    “你不是会唱首童谣,什么杨柳青的那首。”

    “杨柳儿活,抽陀螺这首?”

    “对,你唱来听听吧。”下午听她梦呓,低声喃喃,像是有道好嗓,他想再确认一下。

    “我歌唱得不好。”她羞赧的婉拒。

    “无妨,试试,轻轻唱便可,别太用力。”免得太费力气,耗元神。

    “那大哥可别笑我。”

    “不会。”真要笑了,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呀。

    她深吸了口气,张唇清唱“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清,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她的嗓音细柔,音质透明澄净,歌声更是温柔,如涓涓细流缓缓流进心窝,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愉悦感。

    是个可造之材。

    黑眸闪动兴味光芒。

    说不定,他还真押对宝了。

    一曲唱毕,邱任萱怯生生的问“还行吗?”

    “你还会啥曲子?”

    “就一些小曲小调。”

    “不费力的?”

    “哼哼唱唱而已,不费啥力气的。”

    “那唱给我听吧,在马车到来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