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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吹打着大地,坐在车上的我心中有些沉重。看着外面那雪白的世界思想却暗淡起来。
师兄和师姐谁都没注意到我,他(她)们在继续探讨着。只听师兄说:“今年学生就业是历史上最难的一年,听田处长说工科捎好些,师范院校和农口院校要差些。”师姐对师兄转达的结论没有赞成,她毅然说道:“工科也好不到哪去,招人的企业有,但没钱哪都玩不转转。”我在静静地听着。师姐的话我赞成。
今天我们三位同车进省城各有各的去处,但所办的事根本是相通的——给孩子找工作。师兄是给他妹妹的孩子找工作,师姐是给自己的儿子找工作,我是给内弟的孩子找工作。分别忙乎了一上午,三个人中只有我是空手而归,师兄和师姐都小有收获。师兄的外甥女今年大学美术系毕业,工作单位已经有了眉目,是一所私立学校,这次师兄来是谈关键问题——花多少人情钱。师姐的儿子,三年前毕业于一所重点大学的信息工程专业,说他找了三年工作也对,说他干了三年工作也成。师姐的儿子毕业后,没有找到对口专业的工作,师姐便托人把儿子安排到一家售楼中心上班,一边让儿子上班一边给儿子继续找对口的工作。今年,房地产销售不景气,儿子面临失业的危险,师姐赶紧又找人,想把孩子安排到对口的电子传输企业工作,中间人找到了,但单位的人还没见着。我内弟的女儿在大学中文系读大四,明年毕业,但找工作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我这次进省城是想找找老领导的,求他们给帮个忙,结果皆说爱莫能助。这让我很灰心。
师兄是托他的另一层亲属给外甥女找到这所学校的,为此师兄的妹妹要从腰包里掏出十万元人民币。师兄认可了,师兄的妹妹也认可了。我没有说什么,但总觉得进一所私立学校当个教员,花十万元不值。师姐通过中间人给儿子找的这份工作,在一家电信工程企业,但具体工作岗位说不清。中间人张口要十五万,这让师姐很感冒,她想掏十万,所以只能说是意向性的。我给妻侄女找的工作是没影的事,我知道,就是把内弟全部家当卖了也不值十万元,所以,我出来想走一条湿路,趟到哪就是哪,不想花钱。结果我走了一天也没个着落,到是师兄和师姐终是有俩钱支着,才有点眉目,只不过这眉目的代价有些大,一般人承受不起。
此时的我,不再听师兄和师姐的争论,也不再想妻侄女的工作该如何安排,而是愈想我的儿子——那个在当工人,出苦力的儿子。本来这次进省城是要看看他的,他已经两个月没回家了。但事情没忙开,就没有到儿子的工厂去,也没见到儿子。
儿子是高中辍学后去读的中专,毕业后参加工作的。儿子读书那地方说是中专其实就是一所技校。儿子是在读高一的时候辍学的,儿子辍学的那一天我在老屯,当老妻把这消息告诉我,我顿时惊呆了,之后在嫂子跟前放声大哭了一顿。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儿子,一个终生只想干读书这一件事的人的儿子,竟连高中都不想念完,怎么得了啊!万念俱灰,这是自父亲和哥哥去世后,我最痛苦的一天。
我本能急匆匆地从老屯赶回来,想拯救这一切。等我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把退学手续办完。儿子知道我脾气不好,看我回来并没有回避,而是积极地面对。儿子等我坐下,走到我的跟前,慢条斯理地对我说:“爸,我知道我这样做你很生气,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对我来讲读书已经成为负担,你让我到学校去,我只能是去混,白搭着身子。再说,将来高中毕业要考大学,我这样的学习成绩如何能考上一所象样子的大学呢,就连上个一般院校你也得花不少的冤枉钱。等大学念下来,十几万就扔进去了,大学毕业还的找工作,又要花钱,又得五六万,里里外外的二十来万,就你和我妈这点工资还活不活了,不如我早点谋个职业得了。干什么不是一辈子,非得去硬逞强吗?”儿子长这么大,真还没跟我长篇大论讨论过问题,他的见解一下子把我给整懵了,我竟不知说什么好。说到钱我有不尽的悔恨。本来我能很有钱的,可为了什么形象,为了自己的虚荣,竟然没认真地考虑钱这人生必须的东西,在能捞钱的时候没有去捞,结果最终两手空空来面对自己的儿子。真对不起孩子。我说:“儿子,我希望你把高中读完,读大学的事以后再说,爸就是砸锅卖铁也一定会供你念书的。”儿子听我这样说笑了笑,笑得很坦然。他说:“爸,你就什么也别想了,人生的路怎么走都是一条路,当国家主席是人,当老农民也是人,各有各的活法。”我什么也没说,对儿子的行为默认了。对这默认我是无奈的,谁让我为党工作这许多年,却是个穷光蛋呢?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了,一晃儿子已经参加工作两年多。当年的事至今历历在目。如今当别人为儿女筹集资金上学、找工作的时候,我倒逍遥起来,我这逍遥是儿子用一生的苦累换来的。想到这我便觉得对不起儿子。本该我为儿子去着想的时候,是儿子替我这没钱的父亲想到了,我没尽到一个做爹的义务,他却把做爹的义务承担了过去,让我一直萦怀不畅,在为儿子大义感动的同时,也为儿子的务实高兴。但心里还是酸酸的痛。
只是,儿子被我这个没钱的爹穷怕了,舍不得旷花一分钱,自己挣得为数不多的钱都攒起来,让我很欣慰。儿子近些时日又再变,拼命地读书,他什么样的书都读,不知要干什么,我没敢问,怕触动儿子的内心世界。这让我内疚起来,为此时本该在学校读书的儿子而自责。尤其是他那已经累得近视的眼睛,让我不忍面对。我不是个称职的爹,我想儿子一定能当个称职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