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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条狂躁的狼一样,从小姨的床上跳下来,夺门而出。
站在车流如鲫的大街,我狂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成了千夫所指的道德败坏之辈。尽管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维系我们的终究是亲情。
亲情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一道人伦的基本线,是所有有生命物体的表征。
我是个男人,一个正常健康、有着无比欲望的男人。我顽强的情欲就像山上的灌木一样,割了一茬,又有一茬疯狂地长起来。我一直认为自己就不是柳下惠,夜奔的女人别说她投怀送抱,我就是看一眼,也会砰然心动。因此,我就像一条千年囚禁的老狼,看不得一点肉。
狼终归是狼!我是人,一个有灵魂的人!我的灵魂在小姨的床上煎熬了一个世纪一样,像狼一样企图要撞破道德的栅栏,我折断了浑身的骨头,终于疲软下来,吐着猩红的舌头,奄奄一息。
灵魂不能沉沦,必须救赎!
我突然看到灵魂里小小的我来。我一直在追求的究竟是什么?我茫然了半响。倘若追求爱情?我迷失在薛冰的温柔里,又怎么会在夜深人静地时候脑子里冒出月白和金玲的胴体?追求物质?我又怎能拒绝黄微微一点一滴的潜移默化?
头痛如裂!
这个假期注定不得安生了。我想。连小姨的家我都不敢再去,我不敢再面对小姨娇慵的目光,不敢再看到她毕隐毕现的身体,甚至听不得她如黄莺一样的声音。
这个伴我一起生活过十几年的小姨,到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在互相牵挂和惦记,以至于我们差点就迈出了栅栏的边缘,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心乱如麻!我强迫自己去想工作的事。想钱老板的矿泉水厂,想怎么样开发苏溪乡的旅游资源,越想越觉得一片渺茫。仿佛什么事都是虚无的,虚无得就好像晚上的梦一样,醒来还是一样的太阳。
我在一家卖烟酒的小摊前停下脚步。这里有一张太阳伞,伞下一张塑料椅子,一张小小的塑料桌子上,趴着几个小孩儿在玩着军棋。
我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心里一阵清凉,顿时感觉清醒了许多。
回来了衡岳市,我不是孤家寡人。
掏出电话,我开始认真地给钱老板打。
居然接通了,我心里一阵狂跳,劈头盖脸一顿怒骂:“钱有余,你娘的跑哪里去了?”
钱老板在电话里嘻嘻地笑,说:“陈乡长啊,找我?”
“老子还以为你得急病死了!死了也要给我个消息呀,老子不想省送你花圈的几个钱。”
“我死了你不是少了个朋友?”
“无所谓啊。死了老子省心。”
“老哥就不想让你省心,所以老哥不死。”钱老板依旧笑嘻嘻地说。
“不死老子都要掐死你。”我恶狠狠地说:“告诉我,在哪里?”
钱老板还是嬉皮笑脸地说:“你不会舍得掐死我的,陈大乡长。我老钱现在是个有钱人,我月塘村一个村的土地都没有了,你掐死我,就是掐死一条财路。”
“死了你钱有余,老子还吃混毛猪了?”我冷笑着说:“你奶奶的就是个土豪,暴发户,没眼光,没见识。老子后悔认识你了。”
“骂完了没有?”钱有余扔过来一句话:“我不想跟你说了,另外有人有话给你讲。”
电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跟着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接着就是月白说话了:“你怎么啦?”
我平静一下心情说:“月白吗?”
“是我。”
“你们在哪里?”
“江苏。”
“干嘛?”
“陪专家来考察啊。”
“考察?”
“嗯。”她轻轻地答应一声说:“这地方有全国最大的矿泉水生产厂家。钱老板不放心,就带人来考察市场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一动,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她顿了顿说:“别骂他。我看他是个做事的人。”
我笑了,说:“我们男人的事。没关系。”
“还说没关系。他脸都绿了。”
“谁的脸绿了?”
“他呀。”月白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仿佛看到眼前害羞的她。
我哈哈大笑起来,对她说:“把电话给老钱,我给他说几句。”
电话里传来钱有余瓮声瓮气的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啊。我可没时间听你骂人。”
我哈哈一笑说:“钱老板,钱大哥。你别怪老弟我。你出去也跟我说一声嘛,害得我着急,睡都睡不好,吃也吃不香。”
“我又不是你的下属,给你汇报什么。”他开始反击我。
“我们是未来的合作伙伴呀。”我说:“如果打仗,你去冲锋了,我还躲在战壕里不知道,谁帮你掩护嘛。”
他又笑嘻嘻起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陈一凡,算你小子厉害。派个小柳跟着我,我不去你苏溪乡投资都不行啊。”
“管她什么事?”我故意轻描淡写。
“美人计。”他挂了电话。
我捏着电话,脸上浮起一层怪笑。心微微痛了一下,转瞬就轻松起来。
柳月白!你是大功臣,老子一定要表彰你!我对自己说,轻松起身,一脚踢飞喝光了的矿泉水瓶,哈哈大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