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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时候,会想起他,想起与那片梯田,那段河湾,那条村路连在一起的他。
更多的时候,会想起他的背影。十年前的夏末,他送我去读高中。比现在结实和挺起的后背,比现在稳健的步伐,一袭的农家衣衫。
所以暮春的昨日黄昏,饱满雨水里送哥哥回家。所以不仅仅是送哥哥,不仅仅是爱着一季的雨意和云烟。
所以每次回家见他愈来愈衰老的模样,能想到清明被雨水洗得泛白的墓碑,所以想光阴如箭,嗖响声过,谁也无法预料结局。
所以感激他的养育;感激他壮年时为我撑起的天空;感激他为着我和他的其他儿女的活着和明天咽下的苦楚,流下的汗水;感激他以三尺之躯,固守一方水土,一不显眼的小山冲,守住他众多儿女的根。感激他坚持守住的那几间房,那几亩春作冬休的稻田。如果没有屋后的青山和紧依青山的菜园,没有父亲身旁母亲的身影和唠叨,没有村口父亲背着锄头永恒的守望,想家的时候,心在哪里依傍?
所以一直都不允许同学朋友不尊重我的父亲,所以一直都心存歉疚。到现在,还没有带给过他无上的荣光。
所以每次想起的时候,首先想起不易和艰辛,想起我缺少多少他的如土地般的忠厚,多少他的吃苦,耐劳,隐忍和将眼泪和血往肚里吞的坚忍和坚持和活着。所以想起的时候不会有泪,会想酒,想如果喝酒,该在酒精的作用下用一双泪眼凝视父亲的白发和皱褶肌肤,想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翻江倒海的苦楚里念着他的艰辛。
十六岁的时候,过继给曾祖母做孙。从此在一贫如洗的家供养两位老人,撑一片天空。
二十岁的时候,和并不爱自己的女人结婚。
因着医术的浅薄和手术的倏忽,有了三个儿女后,母亲在结扎下又接连上下三个儿女,我是母亲结扎后生下的第一个。
全家的吃喝拉撒都望着他,家里唯一的收入是父亲家传的手艺,做盘香,送给寺庙。盘香易碎,只能肩挑,寺庙大多在高山之颠,挑百十斤的担子,父亲盘旋过多少座山峰?我记得儿时跟在父亲身后,去山庙玩,父亲将担子从左肩换到右肩又将担子从右肩换到左肩时的气喘,记得他手上的汗毛和青筋浸润着汗水,记得父亲嘴里不停的冒着青烟的烟卷,喘得厉害也不丢掉。
我二十岁的时候,父亲做了十八年支书,我和哥哥都读到大学。而母亲一直多病,有时还怀疑父亲的不忠,来点无理取闹。
前年的雨夜,父亲被车撞倒,差点永远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