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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生的惊叫搅拌着凳子的磕碰声引爆了实验室的躁动,一旁正在愣愣地凝视着试管中的鲜血期盼着它早些凝固的我也跟着大伙窝过去看个究竟。
老师正在给大白兔剖腹,腹部正中一边夹有一镊,解剖剪一层一层地剪破它的皮肤、筋膜、肌肉每剪一下,大白兔浑身收缩痉挛一下,剧烈的疼痛反射让在一旁观看的女生心酸:老师,你再给它注射一点麻药吧!
以往在解剖兔子前老师都要求我们按体重给它注射适量的乌拉坦,直至它四肢疼痛反射完全消失,然后将其翻仰,四肢加头部固定于兔台之上,那么它全身任何部位任你怎么剪怎么撕扯,它也不会有丝毫动弹!但它的心跳依然是那么地有力,呼吸依然是那么地均匀
今日的兔子在初来之时是那么地美丽、可爱!她全身的毛洁白无暇,那么地柔顺,那么地温软!她的耳朵一直竖着,保持高度警惕!几个女生抚摸着她,爱不释手。
这次生理实验有两个任务,一是抽取兔子心脏的血液,观察它在不同条件下凝固的快慢;二是剪取兔子十二指肠,观察各种因素对平滑肌运动的影响。老师担心麻药注射过多会影响十二指肠平滑肌的运动,故在大白兔刚刚进入麻醉状态时便停止注射乌拉坦。盲插心脏取血,慌乱中,老师让试管外壁、实验桌面点缀着斑斑血迹;之后一剪下去,兔子强烈地抽搐挣扎,没有滚落实验台,也没踢翻实验器材,倒让女生们惊吓得连连后退,老师额头冷汗涔涔
但老师依然坚持将解剖进行到底!当腹膜刚出现一个小口时,兔子身子猛然抖动,充盈湿润而热气腾腾的回肠便涌出体外,紧接着溢出一摊热血。这时帮忙捉兔脚的女生已力不可支,我面无惧色,直面接过来,紧紧握着它的手,侧头望,身旁一女生,脸色大变:这么血腥,好恐怖啊!
想起我上周在做生化实验时请缨接下急性处死兔子的重任,往其心脏猛扎三针,快速注射三管空气,兔立毙!有同学已指责我的狠心与残忍了。连小马也说:头一次见兔子这般被处死,好心寒!
那怎样才叫不心寒呢?像上次一组女生在做完实验后,耳缘静脉注射空气不足以致死,问其缘由,答曰不忍,此谓之仁慈?
在我看来,兔子在麻醉之余复苏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气管被插过管,劲总动脉被结扎,那才叫真正的心寒!于是我不顾她们的反对,强行在其兔子耳缘静脉加注空气将其致死!
还是像今天这样,让兔子保留一份清醒,接受长久的一剪一剪的的折磨,谓之仁慈?
想起曾经看过的影片太阳泪里的一个悲惨情景:野外一黑皮肤妇女被反动暴徒活生生割去双乳,血流不止;一女医在无力救治她时采取的措施是:麻醉伤口,静脉注射毒剂致死!
我赞成这种做法,在挽救无望时,医生的责任便是让病人安静地睡去
肠子喷出的那一刻,老师终于不忍了,加注了乌拉坦。大白兔便瘫软下去。
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痛哭过。
她的眼睛半掩着,打量着周围白衣使者
我也惧怕过:
第一次给兔子打麻药时我是那么地兴奋,那么地激动,握着针头的手在同组人员说“不要抖”时抖动得更厉害。小时候被针打怕了,现在给一个健康鲜活的生命打针,是那么地不忍:耳缘静脉注射,很痛的!结果针在抖动中进入血管,兔子便开始扑腾,想挣脱按着它四肢和头部的强有力的手;结果针又在抖动中出血管,火红火红的血染着它的耳朵一片红!我抑制着心悸找到止血夹。
第一次接受捣碎蟾蜍脑组织和脊髓的任务时我是那么地恐惧。从小便怕碰到令人浑身悚麻的癞蛤蟆,现在依然有心理障碍。领蟾蜍时我鼓了好大的勇气才去的,卯足了劲儿把手伸向堆积在一起的癞蛤蟆,却在即将碰到它坑坑洼洼的皮肤时火速收回。老师好心递来一只硕大的蟾蜍,我惊恐地倒退几步,后边的女生已叫出声来,把老师手中的癞蛤蟆也吓掉了直到戴上手套,我才敢按着癞蛤蟆的背,把一个大针头经枕骨大孔伸向的头和脊背。
第一次杀老鼠时我是那么地干脆利落。本着对这偷粮贼的仇恨。我一手紧按其尾部,另一手猛扯其头部,采用标准的“颈椎脱臼法”送它去见阎王。然而在处死双眼未睁、毛发未生的幼鼠时,我也犹豫了
第一次得知动物实验不好做是在听老师描述一个杀猴的场景时:处死猴子最好的方法是用电击,但我们没有电棒,只好用借来的打鸟的猎枪,可打了好多枪那两只猴子都不死啊,直打得它满身是孔洞,鲜血淋淋;它们在笼子里躲闪,发出揪心的尖叫;而且在瞄准小猴子时,大猴子总是跑到前面挡护着
第一次做完实验后,一个同学剪走了兔尾巴,拿回去玩儿;一个同学去同济医院打狂犬疫苗,因为谈笑间,捂在兔子头上的手被咬了,咬掉了一百八十元
而今日做实验,众人的惊恐万状与我的无动于衷对比鲜明,连小马都责备我的麻木不仁。
似乎看惯了这种血腥场景。但动物也是生命啊,生命的高贵,一直让作为医学生的我顶礼膜拜。我在心底为它祈祷,祈它早死;我在心底埋怨老师,何故模拟杀戮场景,不说几句尊重生命的言语?我在心底祝愿每个医学生将来皆能成为造福一方的好医生,为了造就他/她的技能,牺牲了多少无辜小动物的生命啊!
我不畏缩惊恐,并非我的麻木不仁;我的狠心,并非我的残忍。大痛泣无声,我有着对无辜实验动物的爱戴与崇敬,珍惜每次实验,善待每个生命,让它们死得其所。残忍和仁慈,有时是可以划等号的。
如果医生见了病得厉害病人自己先发抖了,那这病人心里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