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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织宁就坐在龙床边,内心啧啧称奇的看着她们在这种非常时刻还能狗咬狗的你讽刺我,我讽刺你。
眼前就是原主全部的孩子了,说起来原主的生育力还真差,虽有六宫嫔妃,却只出了三个孩子,其中封阳跟封钰都是他还为太子时生的,登基之后只出了封月一位公主,但也可能其他有过身孕的嫔妃都被宫里的内斗给害死了。
她曾跟封阳一块儿用过膳,所以认得他,而两位公主她倒是第一次见。
望过去,那长公主封钰生得沉静,秀外慧中,面貌脸型遗传了庄贵妃,惊艳谈不上,有大家闺秀风范便是。
再看过去,小鲍主封月一直低头敛眉,一副乖顺的模样,看似温顺,但齐眉刘海下那双乌黑大眼滴溜溜的转,倒显得古灵精怪,有她的眼缘,据说封月自生母柔妃病逝后便由如妃扶养,想必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总之,跟两位公主一比,封阳确实是显得笨头笨脑,不是块储君的料,如妃说的也算中肯,不算诋毁了。
眼见她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楼织宁板起面孔,突然大喝一声:“胡闹!”
她们三人全被她吓了一跳。
她看着她们,一字一句痛心疾首地道:“皇上病重,你们竟有心思在这儿拌嘴,通通给本宫回去抄佛经为皇上祈福,每人需亲自抄二十本佛经,明日正午前送过来,若没做到的,本宫就当对皇上没那个心,皇上清醒后自会禀明。”
“臣妾错了!”
“臣妾再也不敢了!”
“臣妾这就回宫抄经书!”
寝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她仔细为封腾拭去额上汗珠,又服侍他用药,见他又昏昏沉沉的倒回去,她一脸沉重地将药碗递给旁边的宫女。
“何喜,”她凝重道:“皇上病重,本宫本当在此近身伺候,但连日守着,本宫体力已不堪负荷,顾念腹中龙胎,需回宫歇一歇,你好生伺候着,不能出半点差错,本宫明晨再过来。”
“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何喜毕恭毕敬地叩首。
她搭了尚茵的手,朝外走去。“起驾回宫。”
“恭送皇后娘娘!”
一片恭敬的高呼声中,杏黄绣凤的肩舆由皇后仪仗簇拥着,回到了凤仪宫。
“娘娘!娘娘!”
楼织宁好梦正甜,睁开眼,见到尚茵一脸焦急的在罗汉床边唤她,她揉了揉眼问:“发生什么事了?”
尚茵紧张地道:“皇上遇刺了!”
“什么?”她立即坐起来,满脸的焦灼之色。“快!快将本宫外衣取来,本宫要即刻过去看看!”
“奴婢已经取来了”尚茵拿着外衣为她披上,她却忽然倒了下去,吓得尚茵惊声大叫:“娘娘!”
片刻之后,她悠悠醒来。
尚茵松了口气,忙倾前服侍。“娘娘,您醒啦。”
“本宫怎么了?”她抚着额际,一副想不起来任何事的样子。
“您昏过去了,方才孟太医来看过,说娘娘急火攻心才会昏倒,如今动了胎气,得卧床养胎,否则龙胎不保。”
“本宫为什么会昏过去啊!皇上”她撝着樱唇惨叫一声,急急问道:“皇上怎么样了?本宫要去看看才行”
“万万不可啊娘娘!”尚茵死命阻止。“您忘了孟太医说的话吗?”
楼织宁想着生死未卜的晓星,眼中很快便入戏地蓄满了泪,急道:“但皇上遇刺,本宫怎么可以在这里”
尚茵忙道:“何公公派小录子来过消息了,凌大人与柳统领已合力将剌客拿下,皇上并无大碍,请娘娘放心。”
“这样吗?”她缓缓靠向床头紫色掐金丝的大迎枕,重新躺下来。
看来一切如封腾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封腾要她别蹚这淌浑水,所以她才演了这么一出昏倒的戏,当然孟太医早就都知情,包括封腾服下会呈现出重病症状的药方也是孟太医开的。
她一夜好眠,睡了个好觉,这几日封腾“重病”她这个贤慧皇后一直在龙德宫服侍,也实在累了。
翌日,她因为要“安胎”所以在床上漱口,也在床上用早膳。
又过了几日,她“胎象比较稳了”孟太医诊脉后说她可以下床走动了,而大理寺也审出剌客幕后的主使,竟然是曹国公郑归,还在曹国公府里搜出大批证据,包括一袭龙袍!
案子查了十天,铁证如山,封腾亲自下旨——
曹国公郑归身为国戚,却图谋不轨、叛国谋反,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念在其过去有功于朝,赐郑归自尽,除其爵禄,妻妾奴仆流放边域,男丁终身囚禁,并籍没全部家产,郑贵妃及晋王贬为庶人,永生不得入京。
“听说当时有数百名羽林郎将曹国公府团团围住,个个刀出鞘、箭上弦,他们冲进曹国公府时,府中男女尖声喊叫,乱成一团。”春儿在为她梳头时,说得绘声绘影。
她抬了抬眉眼。“那郑贵妃呢?”
“传言郑贵妃被这一夕剧变吓傻了,哭天抢地的说她是无辜的,不关她的事,还说晋王是未来的太子,不可以把他们拖出宫,被拖出去之前,她还一直哭着说要见皇上,要见娘娘”
楼织宁轻叹一声,唉,那笨头笨脑的封阳还是到宫外生活比较适合他,他这是因祸得福啊!留在宫中,难保哪天也会因着他皇子的身份被暗杀。
没错,郑归是被封腾陷害的,夜袭天子的剌客是封腾一手安排,在楼定允那方还没动手前,他先动手了,再让刺客咬出郑归,加上他事先安排在曹国公府里的铁证,一举铲除了郑归一派。
他说,只有晋王永远失去立储的可能,那么郑氏一族才不会死灰复燃。
其实他还不够狠心,历史里,这类有异心的老臣兼功臣一旦被揭发,都是满门抄斩,他毕竟是穿来的,无法做到那么血腥。
“娘娘——”尚茵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她会意,支开了春儿,尚茵走到她身边,吞吞吐吐地说:“柳统领要见娘娘,奴婢说了娘娘需静心赡养,他还是执意要见。”
她神色淡然。“叫他进来吧。”
她早知道柳拓会来找她。
本来她对封腾下毒之后,理该是楼定允派人刺杀封腾,却变成了他们威胁封腾一臂之力除掉郑归,他们当然不甘心。
柳拓依旧从窗子进来,同样不拜见她,倒是十分担忧地望着她。“你身子怎么样?尚茵说你还昏过去。”
她冷淡道:“本宫昏还是没昏,都不关你的事,说重点。”
“宁儿”他痛楚地揪着心看着她,不该是这样,她为何变了这么多,不再对他留恋了,眼里甚至连点对他的关切都没有。
“柳统领,本宫是皇后,不是你的宁儿。”她口气冷淡,神色凛然地看着他。
“有事就快说,说完快走,本宫不想看到你。”
看来她是真铁了心,他黯然的叹了口气,才道:“主上问你问娘娘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娘娘真的有下毒吗?”
她冷冰冰地说:“本宫已照爹的吩咐做了,你一直在皇上跟前,不知道皇上病重,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吗?”
柳拓蹙眉。“但昨日孟太医已医好了皇上。”
那当然,是孟太医开的方子嘛,他自然能治。
她装出一脸不悦。“孟太医医术精湛,他能治好皇上,这也要怪本宫吗?是你们计划不够周密,自以为万无一失。”
柳拓顿时有种灰头土脸之感。“知道了,我会照实回报主上。”
她立即下逐客令。“你走吧!”
她不能和他独处太久,毕竟他跟原主是一对恋人,应当很熟悉原主,说不定她一个原主不曾做的动作就会令他起疑。
柳拓照旧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从窗子走了。
她得见见封腾,有好多事要问他,但现在名义上他在养病,她在安胎,彼此都不能到对方宫里走动,实在麻烦。
“娘娘,如妃娘娘和宁国公主来了,说是要来探望娘娘,给娘娘请安。”晚膳前,春儿来通报。
如妃来得正好,这几日,后宫前朝骤变,她正好可以听听后宫里怎么私下议论郑贵妃跟晋王一事。
“留她们跟本宫一起用晚膳吧。”
吩咐了之后唤合莲为她梳妆,务求一脸病容,不然明天各宫嫔妃又争先恐后的来请安,她现下没那心力应酬她们。
晚膳摆在赏翠阁,她扶了尚茵的手移步暖阁,如妃跟封月都忙起身拜见。
“皇后娘娘金安。”
“月儿给母后娘娘请安。”
她稍抬右臂,温言道:“都起来吧!坐下,咱们是一家人,无需拘礼。”
说起来,她没仔细瞧过原主这个异母妹妹,现在一看,如妃一双媚眼如钩,配上那双柳眉,还真是勾魂摄魄,美艳无双的大美人,难怪之前会受宠了。
“姐姐宫里的菜色真是精美,瞧着就知皇上对姐姐有多上心了。”如妃又赞又捧的,看起来倒像真心真意。
“妹妹喜欢就多吃一点。”她笑意盈盈,又特别对封月亲切一笑。“公主也多吃一点。”
封月看着她,懂事地说:“多谢母后娘娘关怀。”
她禁不住摸了摸封月的头,寄人篱下的滋味是如何,她最懂得,自小在育幼院长大,一直没有家的感觉,那里的院长老师也不全都是善类,她常和姐姐抱着哭,想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在哪里。
如果晓星命大逃过一劫,那将来也必定要被认养,要寄人篱下,不知养父母会怎么待她?如果是变态怎么办?想到这里,她鼻中一阵酸楚,眼眶剎那红了。
“母后娘娘您怎么了?”封月歪着头看她,有点惶惑不安地问:“是月儿惹您不开心吗?”
她忙吸了吸鼻子,逼回泪意。“不是的,月儿很好,快吃吧!”
“姐姐别管那孩子,她向来阴沉沉的。”如妃不看封月一眼,只顾着要贴身宫女挟她想吃的菜,一边说起了郑贵妃被贬真是大快人心,还说郑贵妃走运,贬为庶人总比打入冷宫去和先帝留下的那些疯妃为伴来的好,又说晋王一副短命样,看了就堵心。
不等她问,如妃就自己口无遮拦的全说了,结论是——宫中对于郑贵妃一事都拍手叫好。
这结果其实也在她的预期之中,少了一个郑贵妃,就少一个人争宠,少了一个晋王,更是给了大家无限希望,如果她们当中谁能怀上皇子,又讨得了皇上欢心,不一定就是储君了。
“姐姐可知龙德宫旁为何大兴土木吗?”如妃好奇地问。
楼织宁微微一愣,这倒问倒她了,她根本不知道龙德宫旁在大兴土木,别说没注意,就算看见了,也觉得不关她的事,根本不会去问。
“近日事多,本宫没留心。”她语气淡淡地说。
如妃奇也怪哉地道:“如今宫里内忧外患,才刚去了一个曹国公,骏亲王还不知道把仗打得怎么样呢,皇上竟还有心思建造宫殿,不说这个,宫里也还有好几处宫殿空着呢,比如那甘露宫就甚为华美却无人居住,也不知皇上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本宫见了皇上再替妹妹问问。”
“唉哟,妹妹只是随口一提,也不是真想知道,姐姐别问了,皇上误会妹妹吃饱闲着就不好了。”
她又笑了笑。“那本宫不问就是。”
同在席上,如妃不理封月,她不由得对封月多了几分关心,本想亲自帮她布菜,却见她一口菜吃完吃一口饭,再换一口肉吃完吃一口饭,这习惯竟跟晓星一模一样,看得她讶然不已,不禁脱口而出:“晓星!”
如妃抬起头来,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姐姐要妹妹小心什么?”
她失言了,忙道:“本宫是说,小心鱼剌。”
如妃笑道:“奴才们会挑着呢,姐姐无须担心。”
楼织宁禁不住又看了看封月,见她若无其事的低头喝汤,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相同习惯也是极有可能的。
送走了如妃、封月,养胎中的人也不能去花园散步消食,便在寝殿里关起门来看奏折。
虽然不能去龙德宫见封腾,但他依约每日派何喜送奏折过来给她,折子搁在一个大锦盒里,连何喜都道只是送赏赐给她,不知盒子里搁的是奏折。
她打开锦盒,除了一叠折子之外,最上头还搁了一封信。
她连忙打开信。
“朕一切安好,曹国公一案已落幕,骏亲王势如破竹、连连捷报,皇后只管宽心养胎即可,待朕龙体痊愈便会去探望皇后,勿念。”
兴许是怕锦盒中途会被人拦截偷看,他用的是人前的语气,她把信折好收起,感叹古代人没有电话也没有手机,要通个讯息还真是不方便。
“娘娘。”冬儿在寝殿外叩门。
她忙把锦盒盖上。“进来吧!”
冬儿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幅滚动条。“宁国公主派人送了一幅画给娘娘,说是晚膳的回礼。”
她不由得一笑。“小小娃儿懂什么回礼,真是古灵精怪。”
接过冬儿递来的滚动条,她顺手打开。
画中是一个宫装美人,画的是她,发型衣饰正是她晚膳时穿戴的那样,而画风她看得眼熟,旁边附了一首小词,她本来没怎么注意,定睛一看,那小词写的竟然是——
教改教改像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不管一样不一样,接下来到底要怎样?
她瞠大眼瞪着那小词,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晓星常挂在嘴边的顺口溜,讽刺了台湾的教改,虽然年纪小,但她家晓星是天才儿童,对教改了如指掌,也对那制度有很多看法。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晓星也穿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