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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子不经意低头弄手指,指上的纹路仍然细腻,晶莹锡透的指甲如珠玉般圆润,仿若可弹出水珠一般,此时一缕青丝顺肩滑落跌在指间,轻轻用手绕住,发觉两夏没剪的头发如春后的小麦般猛长,发梢亦有些许发黄。什么时候开始忽略它了呢?得处置一下它才行。
剪短还是保留?想起以前,总是在电视明星的发型中得到启发,但现在的明星要么就是非常夸张的前卫型,要么就是直直的长发,真想不出什么好的发型,既与众不同又美丽绝伦。
“剪短一些嘛,尾梢参差不齐的。”同事好心的提示,幸子婉尔一笑,矜持的女人是最美的,娇嗔太天真,不符年龄,冷淡太成熟,容易显老,幸子当然掌握得好这个分寸。
“头发该剪一剪了。”想不到上司也观察到了,漫不经心的一句,令到幸子有些不好意思,抚一抚长发,仍婉尔一笑,不置与否。
洗头的时候,发觉头发真是好长了,但好喜欢头发半干时那种清爽的感觉,风轻轻幽幽穿发而至,凉凉爽爽舒舒酥酥,真好!剪发吗?夏天已经过了,况且没有剪发的心情。
夏天才是修剪的季节啊,幸子记得两年前的夏季,被毒恶的太阳逼得无路可走,于是剪掉头发了的,而且染了清爽的红色。那个夏天,幸子的头发和心情都是红色的,转眼秋去冬来,就是在那个冬天,与相恋四年的男友分手了,面对分手事实,好多人会剪短头发,象征自己从头开始,但幸子不,他们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彼此都太忙了,没有时间去再栽培爱情的花朵,所以幸子分手后也就更加辛苦地投入到了工作中,染红的头发已失掉了颜色,于是索性去做了个负离子,一个长发飘飘的冬天也就过去了。
不想在别人的城市过春节的幸子回了家,来去匆匆的旅途,还没有时间梳理受伤的心,就又回到了南方。这节奏奇快的城市是医治伤口的良药,不像故乡的老城区,门前青石小巷仿佛只能折射疾苦的心情,高跟鞋叩响小巷,引起平静的回音,于是幸子想,这小巷,曾经也会有多少美丽的故事,穿着洋装的留洋学生和穿着旗袍的大家闺秀,不太张扬而又分明年少轻狂,还有活泼的幸子和阳之间不算短暂的初恋时光,黄昏时的小巷泛着金色的霞光,短暂而又美丽。
幸子和阳相遇在小巷里,那时是暑假,为补贴家用,懂事的幸子去了小巷里的纱布厂做临时工,将或大或小的砂布叠成小方块,卖给医院给人包扎伤口,厂虽小,听说那些产品还出口呢。
幸子踩着爸爸二八型的自行车,远远看去,只看到红或黄色的t恤的和高大的自行车在街道上奔驰,那时的幸子,眼睛刚开始近视,自幼因品学兼优且个子小,而稳坐在教室第一排的她,感觉不到眼睛的近视,但父亲却听到邻居的玩笑“幸子怎么读书越多,越不懂事一般,以前远远的就叫人,现在看到邻里,都不叫了呢?”幸子想一想,也是,似乎现在总是别人叫自己才反应过来,于是来到教室,站在最后一排,只见前排黑板密密麻麻地白色一片字,却分不清是些什么字。借来同学的近视眼镜一看,虽然感觉有些晃悠,但整个世界一下子清晰了。
于是幸子想着拿了工资就去配副眼镜,没等到配眼镜,却先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幸子有一天早上起晚了一些,所以赶时间,而在离工厂100米左右的地方,因为准备修路,所以堆了很多石板和粗粗的排水石管,在幸子的车前,有四个外乡女孩子,结伴上班,边走边吃着油条,幸子耐着信子,停了踏脚,让车慢慢地向前滑,并尽量接近右边,这时,最右边的女孩却因鞋带松了,弓着腰去系鞋带,原本与她们只有几步距离的幸子已来不及刹车(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车太高大了,幸子没办法令到脚着地以稳住车子),一下子车子碰到了女孩的脚,于是车也倒了,幸子也倒了,女孩的脚被车轮轧了一下,因车速不快,所以女孩受的伤比幸子还轻,尽管如此,那群女孩也拉开嗓门,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开骂:“会不会骑车” “有没有长眼睛”幸子呢,马上从地上爬起来,不停地道歉,结果她们仗着人多,跟本不放过幸子,不让这时他出现了,他走上前,很大声地吼了几个女孩子一顿,四个外地女孩也就悻悻地走了,幸子表示了感谢,阳却笑着说:“看你骑这么大一部车,不出事才怪呢。”幸子看见阳身边一辆漂亮的跑车,难为情地说:“我要上班了,今天真是谢谢你。” “你已经说了很多声谢谢了,我是三(6)班的,不过,现在正在等大学通知书。”阳笑着,一脸的自信与阳光,然后踩上单车,飞一般地走了,幸子开学后向同学打听三(6)班的老乡,描述了半天外型,才知道他的名字叫阳。
一年后幸子也考上了大学,暑假回家的时候,他们很有缘地又邂逅了,虽然两个在不同的学校,但从此就开始了交往,结伴上学回家的次数多了,谈的理想前途多了,手也就牵在了一起。
处于幸福中的幸子在阳的要求下,将头发留长至了披肩,然后就是毕业后阴差阳错的分离,幸子到了南方后,很长时间没有想过回家,后来没有原因地分手。幸子回想两人之间的感情,竟将觉得就像剪头发一样简单,她在日记中写:“也许感情也像头发,长期一种发型令人生厌;太短,象是新新人类的爱情快餐,不够味;长发又需要留太长时间,且头发越长越难护理,于是明明留了很久,却因为一念之差就剪短了,留长发不容易呵,剪短却那么容易!所以,培养感情不容易啊,放弃却是那么简单。”
于是现在幸子更加不想剪头发了。同事依然总是好心地约她去剪头发,幸子总是谢绝,什么原因呢?幸子想,得给一个理由。
幸子是很勤奋的女孩子,她觉得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幼年的时光,那时正在放上海滩,妈妈还是时髦的妈妈,仿电视上“熊英翘”给她扎一个歪向右边的马尾头发,妈妈称为“英翘头”于是走在小巷上,幸子总是仰起高高的头去接受别人的赞扬。
怀旧吗?那个歪马尾的头发也不需要这么长啊?幼年最长的头发是假辫子,当时,妈妈剪了麻花辫,结在幸子的头上,红红长长的头绳将妈妈的辫子结在幸子的头上,一甩一甩的,非常可爱,那样的造型现在还留在幸子的童年相簿里,彩色的早期相片就像粉涂上去一样,颜色并不怎么鲜明,但那红色的头绳却是那么显眼。
后来妹妹弟弟的出生,妈妈就管她少了,幸子自己打理自己的头发,有时候去上学,被人取笑头发梳得不好,于是妈妈就帮幸子剪了个娃娃头,等娃娃头长长了,幸子也会梳头了,于是头发又长了,等上了初中,幸子的头发是同学中最长的,在那时的故乡,初中生都很保守,于是幸子的长发成了亮点,女同学都很羡慕,特别是晚上睡觉前将头发瓣成瓣子,第二天再扎回马尾,就成了狮子一样的卷发,这就是当年的时髦了,没有人会建议她剪头发,倒是幸子自已,因为到了青春发育期,虽然学校的伙食不好,仍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由于刚摆脱童年的瘦小,身型又还没有变得少女般窈窕,于是像夏天的果实一样,又大又肥,走在小巷里,邻居总是要说她胖,幸子很烦恼,后来得了一些启发,剪了个学生头,脸真的显得瘦了一些,但仍有很多同学可惜她那头长发一夜之间不见了,上了初三,学习紧张,幸子又将头发剪成了男孩头,那是幸子懂事起唯一的短头发,每天早上被老师叫醒自习的时候,其它同学总因梳头而手忙脚乱,幸子却比较闲。短发给她的好处仅此而已。
“幸子,街道口开了一间新的发廊,洗头很舒服的,一起去试一下。”
“不用了,我要留长发。”
“但也不至于这么长吧?齐腰了啊!”“那我结婚的时候才好配婚纱啊,长头发好玩花样,看你那么短的头发,连做玫瑰花卷都不够。”
多么完美的理由啊!幸子为自己竟然脱口而出一个合理借口而得意万分,但长发为谁留呢?
总该有个人珍惜吧?歌里都唱了:把你的长发当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