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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子里,她独自一个人,双臂紧拥着腿蜷缩着,深陷在沙发中,四周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
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离去的,只记得他给了她一个答案,给了她一个结局。结局的好坏总是相对而言的,也许一切都有定数,也许无论怎样都是最适当最理该的结果。该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该是你的,夺也夺不来。这个结局对她来说是早预料到的,但是她仍然无法面对,承受不来,毕竟她不是神,不是冷血的动物。感情的痛会持续多久?谁也无法预计,只能任由它自然消亡。
没有计数度过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漫长凄清,孤寂难眠,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和隐隐的疼痛。床对她来说已经显得太阔绰了,没有依靠,没有边际。躺在上面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小舟,看不清方向和彼岸,使她不禁寒栗瑟缩,每晚,她只能像一只胆小的猫一样躲到那沙发里,使劲蜷缩,蜷缩。她渐渐习惯了沙发的柔情软怀,深陷在里面感觉多少有些暖意和倚靠,象似曾相识的那个怀抱。她好象只属于黑暗,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她都躲在暗影里,那样她就可以一直逃避下去,可以一直赖在沙发里昏沉,永不醒来。
清冷的夜又如期而至。这夜,皎洁的月色透过落地大窗洒进空旷的室内,似乎给死寂的房子增加了些许的生气。那一束束清辉缈缈的象烟雾,弥漫挥散着一直飘洒到她的身上,她感觉到一丝温情漫来,忍不住地舒展开身体,抬头望向光源。那一幕缥缈似古代仕女的披纱,轻柔地撩拂着。她望着那辉光,情不自禁地从沙发里起身,光着脚丫儿轻缓地走向窗前。她抬起日渐清瘦的脸,仰望着那近圆满的月亮,与她相隔恒远的月宫里,有一个与她同样孤寂的女人,亘古的哀怨伤怀。她想,这倾泻到凡尘的光辉应该像那俯视着人间的眼神,也是忧怨的,所以总引得古今的文人感慨不决,忧怜无数。外面泳池里的水倒映着皎月的影子,淡蓝的池水被微风撩得轻轻涌动,波光粼粼地闪烁着。带着波纹的幽蓝光彩闪闪地舞动在巨大的玻璃窗上,把她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深悠的蓝,眼帘上也映染了一笔蓝色的亮彩。这一切美得像梦境
在她认为梦就是蓝色的,既神秘浪漫又有些忧郁。通常梦里的事物应该都是美好的,可是梦易醒,心易碎。“我不避讳心会随着感觉飞,爱的时候不会防备,痛的时候万念俱灰”她曾经多么希望那个梦永不醒来,可是最终她的梦还是极无奈伤感地碎了一地,随之而来得是无尽的伤痛,心里面的伤口想要愈合很难很难。
她的头轻抵在玻璃上,身体软软地靠着玻璃,眼神痴痴地望着那蓝色波光,时间就这么悄悄地溜过去了。当天空渐白,那清月的光辉越来越淡漠,蓝色的影彩从眼睛剥落,她的神思才从那梦境中回到现实。她又做了一场梦,蓝色水月的梦。她将眼光缓缓投向远方,晨曦中,那一片深蓝的大海在轻声地呼唤。她打开了大窗子,新鲜潮湿的海风迎面拂来,她感觉从没有过的亲切和舒怀。海藻的气息,咸涩的滋味,这么熟悉,象什么?哦,她想起来了,象泪水的味道。她曾无数回地品尝过泪水的滋味,她不会忘记的,那就是泪水的味道。那低回的呼唤一阵阵传来,她有多久没去亲近大海了?她想不出具体的时间概念,只是觉得该是很久很久了。那是在召唤她的声音,她感觉海在向她倾诉,她们好像是极紧密的伙伴,长久的冷落使彼此都觉得有些想急不可待地重逢。
她不知哪来的精神,疾步地走到衣橱前,取下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及地纱裙换上,又急速地走到梳妆镜前梳理了一下飘逸的黑色长发,然后就急切地光着脚奔出门去,朝着那片海前行。那急切的心就好似当初她想奔向他的怀抱一样,她觉得那就是她的归宿,是她今生最向往的地方。可是那怀抱还是弃她而去了,只留下了无依无靠无助的她在痛苦,哀哀地在找寻拼凑着残碎的心,凄凄地在舔拭滴血的伤口。如今她感受到了大海容纳她的心怀,她要投进这个广阔的怀抱,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使她最感抚慰的地方。一路上她的心在急剧地跳着,宽松的衣袖和轻盈的裙摆被行走的风带地鼓荡飘扬着,远处看去就象一朵洁白的栀子花在小路上飞旋着,更似一个着白袍赤脚的天使在飘舞。
越来越接近了,那吸引也愈强烈了。她已经很清楚地感到了海的脉动,低沉强劲。穿过眼前的这片椰林,她就可以走到海的面前了。她的心更加狂烈地跳着,她感觉自己如饥似渴一样的紧迫。她在椰林中穿行着,椰林那头一条白带越来越清晰。近了,近了,那纯净的沙滩横陈在她面前。当她的脚丫儿踩在那近乎纯白的海滩上,那深蓝的大海一览无余尽收眼底的时候,她的心却渐渐平息了狂跳,变得平和安详了。她觉得终于找到亲人了,她到家了。她直直地朝着那辽阔碧顷走去,松软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整齐的,坚定的,义无返顾的脚印。
她站定在海水的跟前,长发任海风吹扬着,白生生的脚丫儿时不时地被那清净的海水不经意似地爱怜轻抚一下,说不尽的亲昵。微闭着眼睛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哦感觉全身心都是空的了,没有一丝繁思杂念,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瞬放下了,随着气息吐纳到了九霄。她的心魂空荡得使她有要飘浮起来的感觉,她如释重负。
望着清澈的海水,抬起白嫩的小脚儿,轻缓地,一步一步走进了那柔静的心。海水浸湿了她的衣裙,那薄薄的洁白蝉丝在水中舞动着。水越来越深了,亲吻到了她修长细滑的脖颈。啊终于可以停步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太累了,累了这么多年,这一刻终于可以轻轻松松地安歇了,再也不会有什么干扰她了。她笑了,曾经使他难以忘怀的微笑此时漾上了她的嘴角和眉眼,笑得不曾有过的清甜纯美。当水将要漫过她的眼睛时,她看到和海水相交的天空有一抹微红,像小孩子的脸颊一样美丽。她知道,太阳就要出来了。水漫过了头顶,她全身无比的放松,头发轻飘飘地波荡着,一根一根,没有黏附,轻盈得就象水草。一直没有眨过的眼睛看到许许多多的小气泡溜溜地向水面浮去,象无数充了氢气的透明气球放飞上天空一样。她整个人悬浮在水中,丝毫感觉不到躯体的沉重,一股巨大的力量托举着她。衣裙摇摆舞动着,她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一条鱼,曼舞的衣裙就是她美丽的鳍。小时侯的她痴迷于美人鱼的传说,她曾经多么渴望自己是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啊,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她随着暗流往深远处漂进,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远到没有了声音的概念。奥,多么沉静啊,毫无声息,也许这就是冥梵的境界吧。
她想闭上眼睛了,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太累了,曾经有多少泪水从这里无声地倾泻而出?她无法计量。她原像一条小鱼,呆在鱼缸里的小鱼,可是鱼缸无法容纳下她那无尽的泪水。也许正是她的泪水使小小的鱼缸扩展成了大海,她注定属于大海。
突然,她感觉在头顶上方有束很强的光束透进水中。是阳光?是天堂之门打开了?有个牵引,使她不由自主地朝那光芒伸出了手,张开眼睛,抬头仰望着那光芒,微笑依然挂在唇角。光照下的海水碧蓝碧蓝,纯净得通透无比,就象熠熠的蓝宝石。她看到气泡在光束中冉冉地升腾漂浮着,她想到了小时侯吹的肥皂泡泡,那轻飘的泡泡在阳光下闪着七色的光彩。那时,她曾把许多的梦想寄托在那许多的泡泡中,她在泡泡中闭着眼睛尽情地旋转着,银铃般清脆地笑着,做着一个一个奇妙美好的梦。仿佛中,她回到了童年,那些亲近她疼爱她的人一个个全都围绕在她身旁,他们都冲她亲和的微笑着,她也在天真烂漫得笑着,笑着
她的天空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