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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不知道你在哪里，有话对你说。
走在北方这座古老的城市新拓展的外环路上，路灯桔黄的光漫下来，像一张撑开着的黄色油纸伞。初秋的冷雨绵绵延延的淋着，把北方已经渐渐开始凋落的绿意又狠狠地剥离去一层。抬眼望过去，只是一张一张连绵不断的油纸伞一样的灯光像是一串什么人戴的念珠，越串越密，在目光的最深处挤在了一起，深邃的夜空漆黑一片，只能听到并且感觉到一支肃杀的悲秋之曲，绝望般在长长的马路上反复回旋冲撞着，并不时鼓起有些单薄的衣衫，季节的寒冷径直往胸臆里撞去，心情便和季节很有些默契似的相通了。忽然想起戴望舒的雨巷，只是这绵延次第而去的一张张油纸伞太大了，我撑不起来。
于是，只好把目光收回来，盯着路上片片尚未完全褪尽绿意的落叶，小心翼翼地避开，好让它们枯黄的速度尽量慢一点晚一点，给这个世界多留一点点生命的希望的颜色。
这是半夜两三点钟的光景，诺大的马路上踽踽独行的只是我自己，甚至连一辆驶过的汽车也没有。我时不时停下脚步，引颈向南而望，希望你或者可以感知到我在想念你。
想你，是因为有话对你说。
二
不知道你是否听得见，有话对你说。
在我心里一直默默地感谢那个日子，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就像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海一样，你和我都在漫无边际的随着鼠标的指引而徜徉，突然就碰在了一起，没有预兆、没有准备，就像两块带电的漂泊着的云朵在无垠的苍穹相遇了，即刻，就揉在了一起。
至今使我不能明白的是，人类发展的目标是为了适应人性或者是为了抑制人性。为什么总有着那么多的规矩、限制、禁锢、忌讳、阻碍、流言蜚语等等蛇一样缠绕着我们本来就蹒跚蠕动着的步履，即就是一次心灵的颤动、情感的微澜，也无时不能逃脱它们刻毒、锐利、怨恨的眼睛。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有些幼稚或者太不适合国情？
风停了下来，雨仍然丝丝缕缕的下着，像一首小夜曲，给我愁闷的心里带来一丝宽慰。可我不知道这样“半夜凉初透”的秋雨落在即将飘落的树叶上，树叶的感受如何，如果它们能够说话，是不是也会在这空寂的夜里嚎叫几声，然后从依依不舍的树枝上义无反顾的勇敢的跳下来，给这寒冷的深夜致命的一击。
三
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但是，有话对你说。
白天我们做人，洗脸、穿衣、装扮得花枝招展或者风度翩翩。只有在夜晚里，我们才能做自己。
此刻，我虽然还是漫步在空寂的叫人很可以生出一些胆怯的马路上，但是因为对你的思念，我的心里又很有些慰藉般的温馨，假如你在身边挽着我的胳膊一起行走，你会感觉到我轻松或沉重的呼吸。
现在，我应该是往背离你的方向渐去渐远。这倒不是因为胆怯，也不是因为没有勇气，如果可能我真的宁愿用我的今后全部的生命去奔赴迎合你的爱情，只要。其实，没有只要。连生命都在所不惜的落叶，还会有什么只要呢？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过莫扎特的安魂交响曲，我总感到那是当个体的生命沉入人类的大悲哀之后，最后一个颤若游丝的生命对世界的独语。
但是，我想你一定体味过那种心里有话，却无从对人倾诉无从说起，甚至是面对自己最亲爱的人也无法表达的的痛苦，这种痛苦不是肉体的疼痛，不是生活的艰辛，而是精神的苦役。
或许，你没有太多注意过我的内心；或许，你被我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外表所欺骗。但是我却从和你交谈的第一句话开始，就知道你是我宿命中一个注定要疼痛一生、忍耐一生的拥有：“你被注定要徘徊在痛苦和你的毅力之间，虽然不死，却要历经磨难。”哦哦，多么高亢的一句名言，仿佛也是为我注定的；总觉得和你交谈就如同和你对视着，你的语言也能目光一样透人肺腑、入骨三分。或许，你早都发现并阅读了我的内心，只是没有像我一样说出来，并且装出一副笨笨的样子，尽量用你情爱的炽热温暖我沧桑的很有些冰凉神经。
四
不知道你如何接纳我，有话对你说。
在经历了人生将半的生活和生命里程后，在经受了无数的挫折和磨难之后，我早已不再哀叹我的命运为何这样不济。现在的我就像一个纯粹的流浪汉，不知道已经把自己的灵魂寄托在什么地方，在人流如潮的沙漠中，我背着自己的臭皮囊孤独的流浪。安魂曲在耳边不绝的回响着，那呼之欲出的音符在那个注定的时刻突然变成了你温柔的双手，不断抚摸因为孤独不忍而又回到我躯体上的烦躁的灵魂，我想到。
当然，那些在沙漠中被遗弃或者自觉遗弃的累累白骨中暂时不会有我。
“那些一度以为我的心灵象青春的光轮一样闪耀着异彩的人，那些在我遭遇到不幸时立刻把我忘掉的人，那些常常在回忆我时会研究我的失败、追问我可能如此却并不如此的人，让他们知道吧！是那毫不容情的命运，把我从刚刚尝到的成功里抓出来，投入荒原，使我像风一样漂泊无定（列为拉旋风）。”
我之所以这样大段的引用别人的话，只是想说明现在的我自己就象一个输光了的赌徒，把屡屡的败绩置之脑后，即使输光了裤带也还对下一把抱有必胜的信心。
只是此生，除了你，我再没有什么能押上的了。
五
不知道你是否可以迎合我，有话对你说。
那天下午，和你挂断电话，那一瞬间那种在人潮汹涌中感受到的空寂就象此刻我行走这样寂寥的马路上。在那个瞬间，我真的好想放声大哭，真想还可以来得及一把攥住你，告诉你“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是的，那是在一个瞬间，我感到不能离开你，不管是因为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那一瞬间我记起和你相识以来你的万般柔情、万般恩爱和万般设想，紧接着是自责是思念是哽咽得发不出声音来的呼唤。我无法把已经揉和到我生命中的那一部分你一一剔去，我无法把刻在你骨头上流在你血液里的那一部分我讨要回来。
时光流逝，变化的只是脸上的皱纹、额头的脱发、鬓角的苍白，而风雨同舟患难相共的心却更深更密更坚实地贴在一起。
此刻，走在这样空旷寂寞孤独的雨夜里，我真的不想再去顾及什么，我想可以立即站在你的门口，把你家的房门擂的山响，让你所拥有或者拥有你的那座城市所有的窗口都亮起惊惧的灯光，映着我高高地把你举起，轻轻地放在我的嘴唇上。
并不就唱挽歌，并不！
六
不知道你在哪里，有话对你说。
就让今夜的雨滴带上我沉甸甸的疼痛，贮满我殷殷的祝福，凝聚我深深的思念，全部砸向你熟睡中的窗棂，全部涌入你温暖或者冰凉的梦境。
让所有的门扉为我洞开，让所有的眼睛注视我虽然艰难但却坚韧的步伐；让所有的落叶重新跃上枝头，招展出灿烂的生命；让所有的智慧与才华缄默不语，哲学理念和名言警句都逃进合着的书籍；让即将升起的太阳把满天的云朵燃烧成为琥珀色的流汁，在这样的流汁里，我会扎一种忠诚的小木筏，驶向你，从我的心灵到你的心灵。
今夜，有话对你说，我只想找到你。但是，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