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眺望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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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北方的阳台上眺望南方,脚下的土地仿佛波涛一样无声地涌动着,黄昏中夕阳西下,那些夕阳里的群山,逶迤次第而去,像是被牢牢地锁定在大地上,也是无声无息地营造出那么多的不平和跌宕。在夕阳的背景中,又无限地渐渐把阴影扩大开来,渐渐笼罩了原野,笼罩了过去和现在。岁月像是一只极温顺极乖巧的蚕儿软软地卧在群山的阴影里,也是那么不动声色。

    夕阳美丽得让人不敢多看,那光亮闪闪烁烁很不真实,仿佛很远,又像是近在眼前。那些光亮金币一样随着夕阳渐渐沉没而纷纷失落到草丛里去,只有阴影,正在和山影会合,并且融合成一种亘古的意味,无声地弥漫着。

    夕阳只是一种极为普通和平凡的自然现象,只要有阳光的灿烂,就必定有夕阳的璀璨。夕阳与我,仅仅是一粒尘土一滴水珠。我与夕阳,却是一种情结一种感悟。忽然就想起南方来,想起南方的夕阳。

    那天也是黄昏中夕阳西下的时候,我与你相搀着走在南方都市的街道上,身边汽车电动车等等飞驰而过。那天的夕阳好柔弱,在厚重的云层后面仿佛可以拧的处委曲的泪水来,于是,眼前就浮现出一片湖色,那湖水好清澈好美,清澈的可以看见湖中的游鱼,正如我走在你的侧面,可以看得清楚你的睫毛;而湖水之美,却美的让我不敢多看,一如我不敢多看你。再抬头看那湖水上面的夕阳,在南方特有的犹如凝滞着的云层的遮盖中,挣扎出一种失血的颜色。而今对比者来看,眼前北方的夕阳浓烈而刺眼,仿佛是谁把一个滴血的心掏了出来,那血色染红了半个天际。而当时那湖水上的夕阳,却好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施了淡淡的脂粉,让人顿生温存之意。

    或者,并不是夕阳的过错,也不是地域的问题,无论北方南方,夕阳或者浓烈或者惨淡或者苍白或者凝重,都不过是一种自然的造化,之所以在我看来不同,仅仅是因为我的心态和感受。想要把这个问题交代清楚,我想我是没有这个能力的,我只是知道自己有着一种很厚重的南方情结,每一次在心头涌起就像钱塘潮,只在一瞬间就淹没了我。

    走在南方,脚下和北方同样坚硬的柏油马路,突然之间却感到柔软起来,即就是天上的星星,仰头去看,也多了几分调皮和诙谐,以致生动起来。而北方城市的灰尘无孔不入,同样的茶叶沏出来的茶水,平白地多了一些泥土的腥气,在茶香之后,慢慢去品,那种味道很有些苦涩,再一旦和个人的生世命运工作生活等等结合起来,这种苦涩极有可能漫无边际的弥漫开去,从而成为一种无以复加的悲怆感,更有甚者,这种悲怆因为别的原因,从而成为一生也无法卸去的负担。

    眼前北方的夕阳渐至沉没,于是夜色正在脚下开始一点点淹没我。

    我曾经是那么执著于在黄昏中爬上山顶,只是为了多看一眼必定要沉没的夕阳。岁月像是在跋涉途中连天的野草一样,一茬茬在枯荣中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人的生命却终归是有时限的“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回首去看,转眼之间生命已经来日无多了,不论每个人的一生何其壮丽何其辉煌,失去的岁月是不会再一次可以返回的。每想到此,我的心中就对以往岁月中的蹉跎生出无限的悔意,于是也就向更加珍惜现在能够拥有的每一个日子,每一份真情,每一份善良和每一个笑脸——不管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强壮装出来的,我都报以真诚和友善。

    站在北方的阳台上眺望南方,却没有想到心中生出如此丝丝缕缕针尖一样的疼痛来,夕阳终归是要沉没的,而我的疼痛何时愈合,怕是没有人会告诉我的。

    那么,只好在活着的时候挣扎着,只为了一步步向南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