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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驻使府邸内,田鼎在书房之中,听到荀州的话,满是诧异的转过头。
“在秦国咸阳,居然有人敢刺杀白衍?”
蔺安顺眉头微皱,微微低着头,面露思索。
“这件事情太过蹊跷!”
蔺安顺看向田鼎,轻声说道。
荀州也看向田鼎。
“此刻城内四处都在搜查刺客,据说昨晚刺杀白衍的人,是有预谋之举。”
荀州把得知道的消息,全都如实道出。
不过田鼎的注意力并非在刺客身上,敏锐的田鼎注意到,昨晚白衍被刺杀的时辰,那近乎深夜。
“可有打听清楚,白衍为何深夜途径哪里,那条路与白裕的府邸之间,另一边的尽头便是秦王宫!”
田鼎问道。
荀州闻言,在田鼎的注视下,看了一眼蔺安顺,随后思索几息,方才缓缓开口。
“听说下朝后,白衍便被嬴政召去书房,据消息说,嬴政很可能要提拔白衍为中常侍,将其待在身边!”
荀州说道。
话音落下,顷刻间田鼎便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身,眼神之中满是怀疑。
“不可能!此事绝不可能!吾放在咸阳散播消息,就算嬴政识破,就算白衍对嬴政有舍命之举,嬴政也绝不会放心把其待在身旁,甚至提拔为中常侍!”
田鼎微微摇头,满是恍忽的眼神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若是此前白衍在田鼎眼里,只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军,田鼎都不害怕,因为已经得罪天下士族,加之秦律严峻,迟早有一日,秦国会灭亡。
但经历过洛阴城,亲眼见到那白衍的谋略才识,田鼎十分害怕有一日,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大才,成为秦国的国相,秦之栋梁。
这种不安远远不是李斯、蒙氏、李氏,甚至王氏可比的。
原因之一,便是白衍比所有人都年轻,不仅能征善战,还有治国安邦之能,这样的人在秦国庙堂之中,完全就是一根柱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在白衍身上,田鼎看到在李斯、王翦、尉缭身上接不具备的东西。
那便是秦国的一丝未来。
这句话田鼎清楚绝非夸张,昌平君、隗状在秦国任左右丞相,尉缭、王绾、李斯、冯去疾等一众秦国大臣执掌秦国庙堂,秦国一直都没有变化。
除了通过杀戮而使得秦国疆域愈发辽阔,秦国所到之地,民怨沸腾,士族揭竿反秦。
如此毫无变化的秦国,迟早有一日会亡。
但在洛阴,田鼎却看到拿在那少年身上,看到改变,对于百姓的安抚,对于士族的招揽,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皆厚信那少年,加之想起此前上郡高奴的事情,想起吕奇提到过孟于曾经说过的话。
这是田鼎之所以担心的原因,若有一日,一旦楚齐挡不住秦国。
秦国,也决不能有未来!
“大人!大人!
!”
耳边传来荀州的声音,田鼎方才缓缓回过神,看向荀州。
“大人,会不会是大人的方法起效,那嬴政是借此卸掉白衍兵权!”
荀州看着方才失神的田鼎,轻声说道。
讲实话,作为晚辈,跟随田鼎这个长者多年,荀州还是第一次见到田鼎露出方才的模样,这让荀州满是好奇,为何自从离开洛阴来到咸阳之后,一提起白衍,田鼎的神色便无比凝重。
就是当初秦国灭韩之时,甚至得知秦国出兵伐燕之时,都没有露出过的模样,上次如此之时,还是赵国被秦国所灭。
“绝不是,嬴政若是想卸掉白衍兵权,大可令其去秦国陇西,或者秦国北地,哪里远离战火!”
田鼎摇摇头。
“若嬴政当真把白衍带在身边,那定然是准备提拔白衍为中常侍!”
田鼎叹息道,眼神之中,担忧之色愈发明显。
若是此番没有来到秦国,没有亲自见过那白衍,田鼎或许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一日,会因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而惶惶不安。
“嬴政为何会带白衍在其身旁?要知道那白衍可是白氏子弟,白起之后!嬴政的心胸,莫非当真如海?”
田鼎思索间,突然再次叹息一句,满是不解的问道。
第一次,田鼎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以为无比了解的嬴政,眼下似乎一点都不了解。
书房内。
荀州与蔺安顺互相对视一眼,对于田鼎的疑惑,他们二人何尝不是如此。
们心自问,眼下他们二人都对嬴政佩服起来,整个咸阳城都是白衍的流言蜚语,不乏提及白起之时以及白衍大不敬之言,在这样的情况下,嬴政居然丝毫没有介意,反而放心大胆的把白衍带在身旁,行栽培之事。
奇怪!奇怪!
“大人,那眼下吾等是否要提前回齐国?”
蔺安顺与荀州看向田鼎。
其实此刻蔺安顺与荀州,已经有返程之意,其中除去想回齐国之外,更重要的是,是想路过之时与田鼎告别,二人结伴去一趟雁门。
毕竟有太多疑惑,太多谜团,都需要他们亲自去雁门一次。
荀州要见族弟,蔺安顺要见那个把他带大,细心栽培的魏老!
“嗯!”
田鼎听到蔺安顺与荀州的话,思索之际,点点头。
在咸阳终究束缚手脚,能动用的人脉与手段终归有限,不如早些回到齐国,到时候有更多办法让白衍远离秦国庙堂。
“好,那吾等明日便返回齐国!”
荀州与蔺安顺听到田鼎的话,眼中皆是喜意,恨不得今日立刻便收拾东西出发。
不过就在这时候。
一旁全程跪坐在木窗前看着竹简的田非烟,悄然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白衍方才被刺杀,咸阳所有秦吏以及王宫守卒都在查凶手,父亲一旦离开,可不就是告诉世人,刺杀之人,是父亲派去的!”
田非烟满是无奈。
用曾经竹简内看过的一句话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父亲听到白衍被刺杀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以为是其他士族动手,或者是白衍的仇人。
父亲一直忽略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次刺杀,从始至终都是对着父亲来的!
“父亲现在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等到有刺客的消息!”
田非烟说完,便继续看向竹简。
没想到那嬴政,眼光倒是不赖!
想到这里,田非烟的嘴角缓缓上扬,看着竹简,看着其中的一个个故事,这两年来,虽然少年在逐渐内写着的是故事,但田非烟何尝不能从其中,窥探在那少年心里,所构思出来的世道。
一个百姓能活,天下无战的世道!
为何就算所有嘲笑他,认为他不行,她田非烟却坚信。
因为她田非烟,是世上唯一见过少年才华的人!比父亲,比所有人都要了解。
“你会留在嬴政身边,日后成为秦国重臣,便会让整个天下诸侯国,都像故事里的一般吗?”
田非烟看着竹简,心中呢喃道,双眸微微闪烁异彩。
若是那般,她田非烟,可是要等着看一看!
书房内。
随着田非烟的话,田鼎与蔺安顺、荀州都不是愚蠢的人,方才没反应过来,如今经过田非烟的提醒,顿时全都愣在原地。
如眼下田非烟所言,若是他们真的回齐国,恐怕都没走远就被赶回来,若是偷偷逃跑,这无疑更是着实刺杀白衍的事情。
想到这里。
本末倒置的推算,显然白衍被刺杀的事情,的的确确就是冲着田鼎而来,根本没有什么刺客,根本没人敢在咸阳刺杀白衍。
说到底,那些刺客都是白衍的,不是,是嬴政的人!
!
想明白事情经过后,田鼎眉头紧锁,蔺安顺与荀州也呼吸急促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白衍与嬴政会用这种方法,把他们留在咸阳,如此一来,也不会破坏秦齐之交,前提是他们不偷跑。
“田大人,田大人!
!”
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尧那有怒又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蔺安顺与荀州的目光下,后尧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直接来到田鼎面前辑礼,礼毕后便怒视田鼎。
“田大人,昨日白衍被刺杀一事,田大人和否知晓?”
后尧询问道,在后尧心里,已经准备好千言万语,无数大义的话,要对田鼎说,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后尧始料未及。
“城内是否有很多人都说,是我田鼎派刺客去刺杀白衍?”
田鼎看着后尧一眼,轻声说道。
田鼎终究是田鼎,原本理直气壮的后尧看到田鼎那澹澹的眼神,心中顿时打鼓起来,气势也一消而散,怂得不敢与田鼎的目光对视。
“莫非不是田大人?”
后尧说的这句话,与之前想要成百的话语,完全背道而驰,但眼下后尧也只敢唯唯诺诺的反问一句。
田鼎看着后尧的模样,叹息一声,都懒得再说话,把目光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吾去咸阳王宫一趟!”
田鼎说道,待蔺安顺与荀州点头之后,便转身从后尧身旁走过,朝着书房外走去。
后尧不仅不敢说话,还有些害怕的挪了一步,担心碰到田鼎。
看着田鼎的身影消失在书房外,后尧转过头,看向蔺安顺与荀州。
“后大人,莫要在惹怒田大人,田大人为齐国鞠躬尽瘁,就算国相,也清楚这一点,后大人日后在咸阳玩乐之余,切莫再被他人之言蒙蔽!”
荀州对着后尧辑礼道。
言语之中的话,看似好声好气,但却让后尧连连点头,讪讪笑着,脸色有些难堪,因为后尧已经听出荀州的意思,背后也有些冷汗。
蔺安顺也对着后尧抬手打礼,礼毕后便与荀州一同朝着书房外走去。
一时间。
书房内除去一些侍女外,便之剩下田非烟与后尧。
田非烟看了后尧一眼,后尧眼里除去惊艳之外,便满是恐惧,连忙笑着后退,朝着书房外走去。
也是后尧的举动,让两名侍女看着后尧的眼神缓缓收回来,随后安静的陪同田非烟在书房内,而书房外,不管是门外还是其他长廊的拐角,一个个手持腰间佩剑的齐国士卒看着后尧离去,方才收起目光。
院子内的一个林子中,密叶缝隙内的一双眼睛,也看着后尧消失的背影。
·················
咸阳王宫内。
下朝后,随着文武百官纷纷起身,结束一天的朝政,整个大殿内都是喧嚷的声音。
而在百官之中,白衍也起身,不过并没有着急朝着大殿外走去。
“你小子,为何昨日没有告知叔父,回府时遇上刺客刺杀一事?”
白裕阴沉这脸,来到白衍面前。
“叔父,不碍事!不过是一些贼人!”
白衍笑着解释道。
说话间,也陪着白裕来到大殿外,不过这时候由于还要去书房,白衍便不能陪着白裕离开王宫。
“你小子,记住今晚回去好好说清楚!”
白裕看了看四周,也清楚眼下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过看着眼前这小子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被刺客刺杀居然是小事!
这小子!是存心要气死他。
“好!”
白衍点点头,对着白裕辑礼。
“记得去王上身旁要勤快一些,态度要谦虚为主,不可得意而失了分寸,不过你小子也不是那样轻抚的人!去吧!”
白裕虽说生气,但看着白衍还不能离开王宫,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本想作为长辈要叮嘱白衍一番,结果说着说着却发现,白衍这小子的心性,似乎也不需要如何叮嘱。
见状,白裕只能作罢!
“白衍清楚!”
白衍对着白裕打礼道。
而王宫外,原本走出大殿的文武百官,以及那些走正准备下百步阶梯的官员,似乎全都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白衍、白裕叔侄二人。
看着白衍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去的意识,能在大殿为官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清楚这时什么意识。
一时间,羡慕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红的官员更是连连摇头。
“记住,在王上身旁好好做事,多看看王上如何处理郡县的事情!这对你日后来说十分重要!”
胡老与茅焦这时候也走出大殿,来到白衍身旁的时候,看着辑礼的白衍,笑着说道。
茅焦更是不用说,看着白衍,感慨之情难以言喻。
连茅焦都有些感慨,没有机会再次去到齐国,否则有机会的他,他倒是愿意去哪条小巷内的其中一个院屋,告诉那个老妇人,秦王嬴政已经把他外孙带在身旁,准备教导栽培,为日后担任重臣而做准备。
“谢胡老,白衍一定铭记在心!”
白衍对着胡老打礼道。
这时候,看着李斯、昌平君、尉缭、王绾、隗状等一众秦国大臣的身影,见到那些善意的目光,白衍一一对其点头还礼。
片刻后。
白衍就站在王宫大门前,看着胡老、白裕、茅焦,以及其他文武百官相继走下百步阶梯,朝着王宫外走去,感受着方才还喧闹的王宫大殿此时无比安静,有些哭笑不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衍看着王宫外,咸阳城内远处一个个络绎不绝的屋顶,缓缓转身,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等白衍来到书房的时候,嬴政还未到来,不过几个宦官已经抬来一个大箱,木箱内全是堆满满高高的竹简。
白衍因为今日上朝。
对于一些事情都有些了解,于是来到木架上,找出相对应的一些竹简。
莫约半个时辰后。
“王上!”
“王上!
”
一个个宦官、侍女的声音传来,白衍听到声音,也连忙站在木架旁,对着嬴政辑礼。
“王上!”
白衍等到嬴政开口让他起身,方才抬头。
或许是颍川接连不断的动乱,让嬴政无比愤怒,今日再次听闻颍川动乱的嬴政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白衍都没有开口,安安静静的把木箱内的竹简取出,送到嬴政面前,每当嬴政批阅完,便把竹简拿去木架上。
与昨日不同,今日韩谒者并未在书房内,只有白衍与嬴政,还有几名伺候的宦官,很安静。
经历过昨日的教导,白衍倒也没有昨日那般手忙脚乱。
有条不紊的把竹简安置妥当,处理清楚,白衍也不断在心中劝告自己,这就当做磨砺心境,任何事情不能焦躁急躁。
“王上!易水传来的急报!”
书房外,突然一个宦官,急匆匆的捧着一卷竹简进入大殿,对着嬴政禀报道。
“拿过来!”
嬴政见到白衍没有反应,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嬴政的话,这时候才醒悟过来,韩谒者不在,这里只有他和嬴政,任何急报以及消息,都要他去拿,想清楚这点的白衍,连忙小步去到宦官面前,接过竹简。